首頁 > 戀戀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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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她垂睫認真思忖,抬頭時眼眸出奇的晶亮,一字一句慢慢說道:「我相信一定不會是你的錯,就算是,也是別人先傷害了你。」

  他瞬也不瞬地凝視她,一股無以名之的異樣暖潮滲進胸口,感到輕微發疼。

  他緊盯著她不言語,足有一分鐘之久。

  這無聲的間隔對她而言太長了,再者,狼狽的模樣被一個男人直著眼瞧也不是太自然,只好先打破沉默:「對了,我的行李袋呢?」

  他回了神,拿起置放在沙發椅旁的行李袋遞給她,她對他笑了笑:「晚了,我得走了。」她拿開冰袋,試著放慢起身動作,感覺頭部仍有微恙,暈眩未全然消除,想起那個公子哥兒出手的狠勁,溫和的佟寬也不知是怎麼和對方起了嫌隙的。

  「今晚就留在這裡吧。」他拉住她,「意外是因為我造成的,我不希望有任何後遺症出現,今晚讓我照看著你並不為過。」

  「不會有事的,我會注意。」她想做個鬼臉讓他放心,瞥見他怏怏不樂,她收斂了玩笑,呵口氣說:「沒別的意思,是我不習慣麻煩別人。」

  「我算是「別人」嗎?」

  她一副說溜嘴的尷尬,「對不起,我失言了,是朋友。」

  他面色稍緩,「別多心,如果你相信我,就別走,我進去替你準備一下。」

  獨自待在客廳,她的眉眼終於爬上了疲憊和憂傷。她的確是想一個人,一個人面對自己的問題會較容易,偏偏發生了這個意外,她已經極力簡單化自己的生活,卻往往事與願違。

  重新打量這個客廳,倒是有些意想不到。和佟寬俊美的外型有相當差距,他的住處極為簡易。清水模工功打造的水泥牆,完全沒有上漆,隨意擺放幾件強調原始自然線條的粗木傢俱,幾盆大型植栽穿插其中,柔化了剛性的牆面。佟寬將環境收拾得一塵不染,和一般男性在居家的隨性無為不同,這是個盡量減少附屬物的家,看不出主人有何特殊嗜好,但只站了一會,她便感覺到某些東西在無形中被隱藏得嚴嚴密密,像佟寬。

  「喝杯茶吧。」佟寬走了出來,遞給她一杯溫茶,怕杯緣觸及她的傷口,杯裡體貼地放了枝吸管,「房間收拾好了,如果你累了我帶你進去休息。」

  「不是太累,不過也沒辦法陪你說話了。」她頑皮地嘟起嘴,「你看,我現在說話只能很秀氣地說話,不能張大嘴,像撒嬌似的,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還是早點休息別傷你的眼吧。」

  他笑了幾聲,用趣致的眼光瞧著她,瞧了許久不說話,她連喝了半杯茶,終於尷尬了,忍不住問:「喂,你常這樣看女人嗎?唔,這樣不太好,會惹禍的。」

  「惹禍?」

  「是啊,讓別人喜歡上你了,又不能照單全收,能不惹禍嗎?」

  他聽了昂首大笑。

  第一次見識他縱聲敞懷,她禁不住被那副朗日般的容顏所牽引,呆看了他好一會。他笑完一度沈吟,冷不防逼近她,「那你喜歡上了嗎?」

  她斷電般僵住,沒想到他這麼直言不忌,想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圓場,卻見他目光錚亮,沒有半點輕佻的成分,甚至有種不容冒犯的認真,她不得不把到口的玩笑默默嚥回肚裡。

  兩人僵了幾秒,他主動表示:「不管你怎麼想,我倒是喜歡上你了。」

  兩句話不但未替她解圍,反而使她落入更大的空白裡。

  他輕笑了一下,在她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時,他已俯低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如蜻蜓點水,未留下溫度。

  不等她反應,他拉起她的手往屋裡走,將她帶進客房,替她關上門,只說了聲晚安,就此消失在她眼前。

  她佇立在房中央,眼裡突然裝載不下身邊的景物,腦袋持續處於當機狀態。

  抵著床鋪坐下,她兩臂撐著床緣,瞅著地板好半晌,迸出兩個字:「糟了!」

  這是當晚她被示愛後的第一個感覺。

  他看著手裡的一張小紙條,幾經折起張開,紙條出現了皺紋。裡面的文字不過寥寥數語,其實不需反覆誦讀揣摩,表面全然缺乏深意,認真說起來就只是張告知函——「我回家了,昨晚很謝謝你,有機會再請你喝咖啡。詠南」,但是細心的佟寬總能找出一點弦外之音。

  紙條是用他放在床頭的記事便條紙和黑筆寫成的,壓在鬧鐘底下,他一睜眼便看得見。他七點三十分醒來,詠南必須更早起床梳洗,她輕手輕腳來到他未掩門的臥房,沒有喚醒他,站在他的床畔,在微曦的晨光下注視他,動手寫了幾行字,那一刻,她心裡在想什麼?

  ——有機會再請你喝咖啡。

  有機會?就是隨機的意思,不必刻意,她難道不認為他們之間是有機會的?

  她以為昨天那個吻算是什麼?

  「佟先生,老董請您過去一趟。」秘書走進閱覽室,附耳對他道。

  他將紙條塞進口袋,再把半小時看不了兩頁的專刊放回書報架,回身對秘書道:「你把資料都送過去了?有沒有封匣?」

  「有,他把人都支開了才打開看,讓我站在一旁,看了大約十多分鐘,就吩咐我請您過去,看不出臉色好壞。」琳娜詳盡報告。

  他點點頭,敞步走了出去。

  他搭乘內部電梯直達頂樓,走在幽靜的回字型廊道上,轉了兩個彎,在有助理守候的一扇門外站定。助理朝他欠身,為他開了門。他靜默走進規格氣派大上一倍不止的辦公室,和裡面正在等待他的男人相對望。

  老董是尊稱,雖上了年紀,其實並不顯老,他僅有鬢角部份微呈灰白,其餘髮色黑亮,修剪有型,身形保養比同輩良好,站立時仍挺拔有勁。他倚在小吧檯邊,斟了半杯威士忌,擎起酒杯啜飲,一面指示佟寬在沙發椅坐下。

  佟寬婉拒,語氣冷淡:「幾句話而已,站著就好,董事長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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