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擊出去的球沒有相應的球路,他反而不知該如何掌握下一回合發球權。佟寬捨棄了艾伶,不再和范爾晶見面,除了羞辱他和陸優的目的已達到,多半是為了林詠南。但這個女人就這麼端坐,也不驚慌失措,教人無從探底。
再僵持下去,應該不會有何作用,他索性攤牌。
「林小姐,首次見面就和你談這種不光彩的家務事實在很無禮,不過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們兄弟倆和他談不上話,希望你替我們傳達一聲,請他適可而止。
他的男性魅力我們領教夠了,也認栽了。婚約吹了,怪我們自己手段不足,留不住女人心,這點我無話可說,其實學生時代就已如此,只要他想,女人總是選擇他。但陸優的事,請他高抬貴手,說到底是一家人,何必逼人太甚?我父親不會虧待他的,本想替他找一門風光的親家,對陸家對他都好,他最近出了這幾手,真讓人傻眼,我們反而不知該怎麼對他了。」
她忽然抬起頭,有力地審視他。「上次就是你打了他吧?」
「唔?」
「小時候你們也常這樣對他嗎?」
他呆了一下,這個看起來與世無涉的女子反應出人意表,竟聚焦在無關緊要的小事上。他乾笑幾聲:「都是男生,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怎能當真?」
「以後請別再動他。」她將披肩的散發利落地綁個馬尾,再把整杯紅茶一飲而盡,背起購物袋直起身,眼神堅定,重新強調一次,「你們之間的事我無權干涉,我可以試著問看看,但請你別再動他,他不計較,我很介意。你是成年人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以為他是君子?他可是加倍奉還!」他節制已久的情緒乍變,忍不住尖酸起來,「別太天真了,你在這裡買菜的時候,還不知道他睡在哪張床上呢!」
「不勞您擔心,這是我和他的事。」她淡淡一笑。「永遠都是我和他的事。」
走出冷飲店,陽光閃耀,她瞇起了眼,將購物袋放進腳踏車置物籃,腳一跨,迅捷地騎上馬路,朝回家的方向飛馳。
原來這就是佟寬諱莫如深,從未宣之於口的秘密嗎?
那些形塑佟寬面貌的背景慢慢浮現,她的心跳加快,胸口充塞著惶惑。
斜身轉個彎,轉進小巷,沒多久,她跳下車,推車徒步前行,因為一雙眼睛汪滿淚水,讓她無法看清前路。
佟寬萬分不解,林詠南一掃神思不屬,重新活躍了起來。
她開始進行搬家的前置作業,房子退租,結束木工課程,出清存貨,暫時不再接單,衣物用品分類裝箱打包,因為一人作業,幾乎沒有空閒的時候。
他得空南下探望時,打包作業已完成三分之二,所有物品全都屬於她,他只能袖手旁觀插不上手。
她額頭冒汗,東奔西跑,想到了便來和他說一下話,不久又跳開忙活。家裡到處堆置箱簍,櫥櫃多已拆卸,失去了家的原貌,他無法靜心忙自己的事,只能為她遞茶水,逗逗芬達。半天過去,他終於難耐自己的多餘,在她經過時攔截住她,把她兜在眼前仔細瞧她。
「安靜一會,你到處晃得我頭疼。」他擰起眉頭。
「噢,對不起。」她果真安靜,不再走動,只是不停喝水。
「你還好吧?」不等她回答,他視線下移,審視著她的下半身,一隻手忽然探進她的裙頭,摸索她的小腹,像在探測什麼。
她吃了一驚,按住他的手,「你在幹什麼?」
「你沒瞞我什麼吧?」
她呆了兩秒,直愣愣和他對視,他怏怏不樂地閉了閉眼,「你有事就說一聲,我不會不接受,有孩子就生下來,沒什麼好考慮的。」
「嗄?」她腦筋一轉,明白了他的意思,趕緊澄清:「不會啦,我都有按時吃藥啊。」
「吃藥?你沒告訴我你在避孕。」他沒來由的不悅。
「現在兩個人不是很好嗎?」她瞇眼笑,摟著他的腰轉移話題:「對了,既然要搬到台北了,我想回巴西一趟,處理我媽留下來的房子,當初我並沒有打算長留下來的,空在那裡總是不好。」
他垂目思索良久,搖頭:「等我工作告一段落,我再陪你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用擔心啊,我在那裡生活了那麼多年。」
「就是那麼多年才擔心,也許會有人讓你不想再回來。」
她定定看著他,看著那雙無意間透著冰涼和漠然的美麗眼睛,當它們落在別的女人身上時,心裡都在想些什麼?當他謀劃著讓他的兄弟為過去所做所為付出代價時,到底是痛快還是早已麻木?他隻字不提的過往全然拒絕外人探掘,他有多想一筆抹煞?
她撫摸著他的臉,他那只要一天不刮就會出現青髭的下巴,他總愛用它摩挲她的臉,讓她拚命閃躲笑個不停。
「佟寬。」她笑著喚他。「陸晉來找過我。」
他的容顏剎那轉寒,溫柔盡失,用力握住她的上臂。「什麼時候?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的心不在焉果然其來有自。
「別慌,佟寬,那是遲早的事。」她忍受他強大的指勁加諸的壓力,細聲撫慰,「沒事,真的,我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相信你,他們和我們無關。」
他緊繃的面龐稍微緩和,呼吸依然沉重,含著一股遮攔不了的怨忿。
「所以,你也要相信我,無論我做什麼決定,一定是因為愛你。」
他緊抿著唇,面色前所未有的陰黯,想說什麼,喉結動了動,還是無言,他完全不想提起那些人,那些事。
「不說沒關係,可是……」她俏皮地噘起嘴,搖搖他的手:「我只有一個要求,千萬別再讓別的女人愛上你,萬一找上門來,我可招架不了。」
他忍俊不住,鬆了眉頭,緊緊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耳畔低喃:「只有你,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