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裡,元禮還是覺得相當不可思議。「想不到這麼多人喜歡吃臭豆腐。」他可是敬謝不敏。
待豆腐鋪子外頭都沒人了,轎子才停在門口,元禮掀開簾子,讓已經坐不住的徐敏下轎,一同走進鋪子。
「大爺和夫人要買豆腐嗎?」夥計招呼地問。
她笑嘻嘻地說:「我要買『天下第一香』。」
「真是不好意思,『天下第一香』每天只有賣二十份,已經賣完了,兩位客倌若要買,明天請早。」夥計哈腰地說。
徐敏佯歎地問身邊的男人:「這可怎麼辦?」
「客人要買,豈有不賣的道理,叫你們老闆出來。」元禮故意板起臉怒道。
夥計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再怎麼沒見過世面,也感覺得出這對樣貌出色的男女不是普通人,嚇得跑到後頭去找老闆。
「大爺和夫人若真的這麼想吃『天下第一香』,還有最後一份,不過要請稍候片刻……」林氏聽夥計形容之後,擔心對方來頭不小,不敢得罪。
「啊?」
待林氏看清面前的一對男女,原本擔憂的表情瞬間轉為驚喜,馬上屈膝福身。
「千歲萬福∼夫人萬福!」
她身後的幾個夥計先是張大嘴巴,然後趕緊跪下。
「都起來吧!」元禮笑說。
林氏朝徐敏笑說:「你來了!」
「我當然要來看看了。」徐敏噴笑一聲。「看到外頭那麼多人在排隊等著買臭豆腐,我也放心了,原本還擔心大家無法接受它的味道。」
「其實前兩天還真不敢收錢,只是讓大家吃吃看,到了第三天真的有人專程來買了,不過街坊鄰居倒是有些不太高興,因為臭得他們都得捏著鼻子……」林氏不禁有些苦惱地說:「只好每天送幾塊豆腐給他們,巴結一下。」
「敦親睦鄰也是必要的,你這麼做沒錯。」她用力嗅了幾下。「聞到臭豆腐的味道,害我嘴巴也饞了起來。」
「我這就做給你吃,還有千歲……」
元禮假咳一聲,光是聞到味道他頭就疼了,得拚命忍著才沒有奪門而出。「我就不必了。」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便拉著彼此的手走到鋪子後頭去了。
半個時辰後,徐敏爽快地允諾林氏有空還會再來,若有任何困難也可以隨時找她幫忙,這才心滿意足地坐進轎內,在元禮的陪同之下打道回府。
王妃的喪禮辦完不到十天,王夫人的女兒珍兒卻在這時生病了,消息也馬上傳到西三所。
此時徐敏正坐在樹蔭下的石椅上,陽光不斷地從葉子縫隙中灑落下來,整個人不禁有些懶洋洋的,但原本還直打著呵欠的她,在聽到丫鬟的話之後,濃濃的睡意全被打散了。
「病了?怎麼突然病了?」她這才想到還沒機會見到元禮這個庶出的小女兒。
秀珠將茶點一一擱在石桌上。「奴婢聽說是身上起了藥疹,對大人來說已經是不能輕忽的病症,更何況是珍兒小姐這麼年幼的孩子,若再嚴重些,有可能會喘不過氣來,危及性命,王夫人擔心得成天以淚洗面。」
「藥疹?」意思就是藥物過敏?她心裡不禁這麼猜測。「以前有過這種情形嗎?」
「奴婢之前沒聽說過。」秀珠一面倒茶一面回道。
徐敏右手托腮,思索著該不該去探望。「千歲呢?」
「因為娘娘過世,加上珍兒小姐又病了,王夫人便請求千歲讓她把女兒帶回去照料,所以千歲此刻正在王夫人住的東三所,只怕接下來幾天,都會往那兒跑了……」
見主子一臉沉思狀,秀珠便開口說:「夫人喝茶。」
「呃,好。」她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那麼是突然起了藥疹,良醫正還有說些什麼嗎?」
秀珠回道:「因為珍兒小姐並沒有服藥,身上更沒有傷口需要抹藥,所以目前還找不出原因來。」
「既然沒有抹藥,那麼吃進去的機會還是比較大……」徐敏放下茶杯。「她平常吃的東西,可有仔細問過?」
戲裡頭也有演過為了爭寵,不惜毒害女兒的情節,她不想懷疑王夫人,可是表面上疼愛孩子的女人,並不代表就真的是個好母親,人前是一套,人後又是另外一套,這種事也是有的。
「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秀珠搖頭。
她心想也是,這種事還是得問身邊負責照顧的奶娘、丫鬟最清楚,偏偏自己又沒有權力過問。
於是,徐敏讓秀珠去命人準備軟轎,打算親自走一趟東三所,於情於理,總是要前往關心一下。
待軟轎來到東三所,也就是王氏居住的院落,先讓門房進去通報,等了片刻,才有一名丫鬟出來領她進去。
「徐夫人請進!」
徐敏才跨進廂房的門檻,就見元禮也在屋裡,懷裡攬著噙著淚光的小女兒,滿臉疼惜,而王夫人則坐在繡墩上,不住地擦著淚水。
「千歲!」她先向元禮福了個身。
元禮笑著為徐敏介紹。「你還沒見過珍兒吧?」
「確實還沒見過。」徐敏睇向有些靦眺怕生的女娃,臉上因為起了一塊一塊的藥疹,看來可憐兮兮的,令人心疼。
「多謝妹妹關心……」王氏一面說著,一面讓丫鬟搬了張繡墩過來。「還好良醫正說只要服過藥,再過幾天藥疹就會慢慢消了,否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徐敏在繡墩上坐下。「既然良醫正都這麼說,咱們就相信他的醫術。」
豈料這番話聽在王氏耳裡,可就不太舒服了。「珍兒不是妹妹的親生骨肉,當然可以說得輕鬆了……」
像是被當場用了一個耳光,徐敏臉色不禁僵住了,她真的不該拿熱臉來貼人家的冷屁股,不過有些人情義理又不能不顧,做人還真是難。
元禮板起俊臉,生怕徐敏想到流掉的孩子,心裡又難過了。
「你這是什麼話?」
「奴婢……奴婢只是擔心珍兒……」王氏被他這麼訓斥,才擦乾的淚水馬上又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