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月之約」,我困苦無機會送老奶奶和更達平安出宮,無法丟了他們自己一走了之,而對宗將藩失諾。
「我明白,你無需自責。」宗將藩柔聲說:「銀舞,我不放心你孤身在宮中,你的處境實在太危險了!」
「你才是!為何要冒那麼大的危險?你何苦如此?」我急急說道,稍有埋怨。
「為了見你。」他說:「銀舞,我一定要帶你離開宮中!等我北征回來,我一定要帶你離開!」
「那也不必冒如此大的危險!我不是說過,等我把該做的事完成,就會隨你而去。你卻冒險露面,如此一來,不但陷自己於危險的處境,於我們之事,也恐怕多生波折。」
「我瞭解,但我必須見你平安無事,我才能放心!」
「宗將,」我歎口氣。「我明白你愛我之心,但京城四處,有關你未死的傳言甚囂塵上,你如此貿然出現,我只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別擔心,不會有事。忠靖伯太夫人受嚴玉堂與包春香的挑撥,對你多有不滿,我擔心她會對你不利——」宗將藩雖棄天下,言行間仍溢滿君王的氣魄,理所當然地直呼當今王貴的名諱。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
「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他輕笑道:「朝廷內外,包括宮中,都有為我效死之士。不過,真正知道我並未死的,只有救我的那名部將,以及少數的將領罷了,我並無意引起騷動。」
我沉默不語。以此情況看來,宗將藩若欲復辟,推下嚴奇,實是輕而易舉之事。
「怎麼了?」他見我突然沉默,不解問道。
我看著他,靜靜看了很久,才輕輕問道:「宗將,你不後悔嗎?為了我放棄這一片大好江山……」
「當然不後悔!」他直視我雙眼,字字堅定不疑。
「那麼,私闖宮禁,罪當萬死,就算被人發現,你也不怕?」我輕輕說,望著他的眼裡淡淡孕出笑意。
「不怕。」他含笑回道。
這已不是他的王宮,倘若被人發現,後果難料。
然而,這並不重要。我更擔心的是,他冒險露面,此後會否發生什麼爭擾波折,恐將難料。
宗將藩蓋世的氣魄,凌人的氣勢,不是常人所能有,長此以往,一定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到那時,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實在無法去揣測!
「別想太多了,銀舞。」他看出我的憂慮,安慰我說:「等我北征回來,我即刻帶你離開王宮,遠離這一切,過屬於我們的日子!」
但願如此,我不希望有任何事發生。
「我等你,宗將。」我想起我對他的承諾,情深悠悠。「如果我能再回來,我就願成為你的王妃——這是我當時對你的承諾。酒已過了三巡,我早已是你的人了!」
「銀舞!」他浮現出和當時一樣幸褔滿足的笑容,滿心歡喜地將我擁入懷中。
突然一聲極細微的聲響由背後傳來,我們同時回頭,只見香兒呆呆站在矮叢旁望著我們,一臉震驚的表情,又訝異又不相信。
「香兒?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連連發問。
「我掌燈時分就來了,在殿房等著公主,不知不覺卻給睡著,一覺醒來才發現都這個時候了……」她呆呆地回答,目不轉睛地盯著宗將藩。「方纔……我沒聽錯吧?王爺,真的是您!您果真還活著?」
「沒錯,是我。」宗將藩直認不諱。「你就是香兒?你要好好侍候公主,照顧她飲食起居。」
「宗將!」我輕喝一聲。他竟還對香兒如此說道,難道他不明白他如此承認不諱的嚴重性?
「銀舞,我走了。等我!」宗將藩不將我的輕喝放在心上,深深一笑,轉身沒入儂褐的夜色,一眨眼就辨不出身影。
香兒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我輕輕喚她,她才如夢初醒,不敢置信地頻頻說道:「公主,香兒真的沒有聽錯?那是王爺,真的是宗將王爺!我聽說有一個長得和宗將王爺很像的人將隨上王出征,沒想到真的會是王爺!公主,我不是在作夢吧?那個人真的是宗將王爺!」
香兒欣喜若狂,語無倫次地嚷叫不停。
「小聲點,香兒,別吵醒旁人!」
我十分明白她那種狂喜。宗將藩一直是「上清國」最偉大的存在,如神般地不敢輕觸。當時他「駕崩」的消息傳出,很多百姓都不肯相信,堅信他還活著。而今成為事實,怎叫香兒不欣喜若狂?
「真的是王爺!我不是在作夢!」香兒還說邊露出不可思議的笑容。
「聽我說。香兒,」我表情凝重。「你千萬不可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千萬不能!」
「為什麼?」她笑容凝住了。
「就是不能說,你自己想想就明白了。答應我,絕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她看著我,先是迷惑不已,隨即恍然大悟,猛點頭說:「我懂了,公主。我絕對會保密,不會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你放心好了!」
我安心點頭,相信了她的諾言。
當空不知打那吹來團團的烏雲,綿延如山,遮去了銀亮的月光。大地陷入全然的黑暗,風蕭滿樓,隱然即將有一場風暴。
第十二章
嚴奇親率王師,大軍三十萬,由京城誓師北伐。由於上王御駕親征,自將大軍北討「丹紀」,隨行的兵士莫不士氣大振,鬥志高昂。
更重要的是,宗將藩的出現,帶給兵士莫大的鼓舞與希望。雖無人敢明言,但暗地裡都認定是他,無不雀躍歡欣,拜服在他的領導下。
太后對嚴奇不顧她的勸阻,親率大軍征敵蠻,深感憂慮;更加怨恨我「蠱惑今上」,煽動他御駕親征,其心可誅。
送別王師後,她立即遣人到雲舞殿傳我至長生宮。
「公主,您千萬不能去!太后遣人傳您至長生宮,只怕對公主不利!」
小築著急萬分,擔心我此去遭遇什麼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