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千年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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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這是什麼地方?我心中不斷在叫喊。

  感覺像惡地,風吹日曬,無情地將人凌遲,刺激著感覺裡最原始的痛,刮削著每一很脆弱的神經。

  吵雜哄鬧聲仍然不斷,圍在我週遭嘈嘈切切地嗡隆個不停。

  那是會讓人神經耗弱甚而起躁的刺耳聲響,我受不了那種哄鬧,拚命想大叫——我用力睜開眼睛,周旁猛一團黑影跳開,圍繞在我耳畔的吵雜聲音,一霎時也全都靜寂下來!

  聚圍在我周旁的人群,在那一霎全都因驚嚇退開;個個睜著恐慌的大眼,吞著口水半張著嘴,一臉擔心駭怕,全用莫名不知所以的神色瞪著我。

  那些人、那種神色——畏懼的、恐慌的、崇敬的、愕然的、不知所措的、如臨大難的、如降妖孽的,甚至,憂喜參半的——所有的表情,全是衝著我!

  我看看左右,明白了身體為何感受到那種尖刺的疼痛。

  我是躺在一片石礫地上的,漫望無際的荒涼,間或只有一些棘草或矮灌木叢生怒放。

  我仍然躺在地上,毫無遮掩,太陽的赤焰,毫不留情地灼燒著我。

  我抵受不住那如火的炙熱,正想坐起來,才猛然發現天空中的異象。

  居然有三個太陽!

  我轉頭看看周圍的人。

  一接觸到我的視線,那些人退得更開。有些婦女立刻驚慌地拉著小孩跑了;有的則跪下來,雙手合十高舉過頂,不停地磕天拜地,口中喃喃祈求除禍消災;有的則匍匐在地上,不斷地叩著頭。

  然而,我卻比他們更震驚。那些人的裝束和打扮,講話的語調聲腔,完全是另一個朝代的子民。我就像是錯入時空誤墜歷史,活生生的跌進一個幾百年前的古代世界。

  我就像是那誤入桃花源的漁夫,與他們相視互相驚愕,彼此都不知所以。可是,這塊地方太荒涼,而且貧瘠;且不知為何,這感覺,我竟然那樣熟悉,似曾遭遇過……「你們……」我一開口,四周的人就嚇得更退一圈,惶恐地看著我,看著天上的三個太陽。

  我不禁抬起頭面對太陽。

  「幻日」的出現,嚇壞了他們,並沒有因伴虹的出現而有美麗的聯想。對他們來說,三顆太陽同時出現在天上,也許是大禍將來臨的徵兆,很糟糕。

  我要怎麼對他們說明,「幻日」只是一種光學現象,不過是因為光線穿過大氣中的六角柱冰晶產生折射所造成?

  「你們不要駭怕,這個現象是因為——」我指著大陽想跟他們解釋,人群中突然有一個婦女打斷我的話,歇斯底里的大叫說:「她是妖怪!這個女的是妖怪變的,大家不要被她騙了!」

  妖怪?太離譜了!我轉向那名婦人,啼笑皆非的說:「這位女士,我想你誤會了,我不是什麼妖怪,我是——」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我用錯詞了。這不是二十世紀工業革命後的後現代文明社會;這是某個我不知名的時代,以農立國的古代。

  奇怪,有這樣的推理,我卻一點也不恐慌,也不畏懼。我冷靜的分析自己此時的處境,思索著到底是什麼錯誤的變異讓我錯入了時空回到過去——真的!我只是冷靜到彷彿事不關己的淡然,理智的分析判斷,而沒有無謂的眼淚。

  只是,說不出為什麼我卻有一種感覺,似曾相識的這情況我彷彿經歷過……我慢慢轉頭,視線由眾人身上緩緩掃過,一張張惶恐的臉盛滿了驚懼懷疑。

  不知該說什麼、該如何開口。那個婦人又指著我大叫說:「大家千萬別被這個妖女騙了!昨夜西天不是出現紫紅色的妖星嗎?一定就是指她!七年前妖星出現在商星附近徘徊時,傳來了宗將王爺駕崩的消息,這一次一定又有什麼不祥的事要發生了!」

  宗將王爺?!這個名字讓我的心陡突一跳。為什麼?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我會有如此的悸動?

  我試著探索,眼前出現了那名頭戴金冠男子的幻影…:周圍鬧烘烘的,那些人七嘴八舌,帶著崇敬恐懼談論著「妖星」和「三日同天」的不祥兆象。

  那「妖星」,我想八成指的是「火星」。火星星體呈紫紅色,在古時候被視為不祥的預兆。

  在這個科學文明不發達的時代裡,天體出現任何的異象變異,都可能被認為是世界末日,或者改朝換代、發生大災禍的惡兆。

  「看看她那身奇怪的打扮,不是妖女是什麼?」那個婦女以她的認知,不斷在煽動周圍的人。

  我低頭看看自己的白襯衫和牛仔褲——單就這身裝束,我再怎麼費唇舌解釋也沒有用了。

  我真的是回到過去,墜入歷史的逆流中了!

  突然一陣暈眩向我襲來,我站不穩,搖晃了晃;喉嚨像是有十萬條火舌在燃燒,熱辣酸刺。

  「你們誰可以給我一杯水?」我搖搖晃晃走向人群。

  那些人看我走近,深怕妖孽近身,嚇得一哄而散。我搖晃著萎倒在地上,無力追求。

  這一刻,我真的深深感到絕望;連自己處在什麼樣的情況都辨弄不清,就有著瀕死的頹喪。這一刻,我什麼都無法想,生死簡直都是一團糟。

  「姊姊……」一雙粗糙的小手悄悄拉著我的衣袖,帶點膽怯地喚著我。

  我緩緩抬頭,接觸到一張羞怯、黑黑的小臉。他衝著我笑,沒有經過世俗污染的、純真明亮的、清澈的大眼睛無邪地望著我。

  「小弟弟……」我回他一笑,很無力。小男孩大約七八歲左右,粗糙的小手透露出他超越年紀的勞碌。

  「跟我來!」他拉著我,頂著烈日走了一段路,進去一間茅草搭頂的木屋。

  木屋中除了床以外,只有一張桌子,圍著一條長板凳。他讓我在床上坐著,慇勤地倒了一杯水給我。我來不及道謝,貪婪地喝光了水,又連喝了兩杯,才感激地對他微微一笑說:「謝謝你,小弟弟,我覺得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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