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晚上,世子因為到西三所來遭到王妃責罵的事,還是傳到徐敏的耳裡,聽著寶珠繪聲繪影地描述著,她的臉色瞬間陰暗下來,擱在大腿上的雙手也不由得攥緊。
「娘娘不准世子再踏進西三所一步,那尖銳又充滿妒恨的吼叫聲都傳到後寢宮外頭了。」寶珠把從其它奴才、婢女口中輾轉聽來的經過告訴主子。
徐敏在意的不是王妃不准世子來找她,而是竟然對自己的兒子使用暴力,這是最不可原諒的。「娘娘真的動手教訓世子了?」
「聽說是用捏的,不過娘娘生起氣來,那力道可真不輕,八成是瘀青了。」她可不敢亂說。
「是我害了他……」徐敏就是擔心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不敢和世子走得太近,更不希望他往西三所跑,結果還是避免不了。
秀珠連忙安慰。「這也不能怪夫人。」
「是世子自己來找夫人的。」明珠也是這麼想。
「往後世子要是又來了,就說我不方便見他,請他回去。」如果可以的話,徐敏不介意以暴制暴,馬上衝去後寢宮,抓住王妃的頭髮,先痛毆一頓,讓她體驗一下被人暴力相向的滋味,應該會很痛快。可是她現在連派個丫鬟去世子所關心也不行,那只會讓對方借題發揮,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什麼都別做。
三個丫鬟也都能理解她的做法,紛紛頷首。「是。」
「不知千歲何時才會回來?」現在只能期望那個男人快點回來安慰他的兒子,自己真的是無能為力。
聽徐敏這麼問,秀珠算了下日子。「應該再過十日就會回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徐敏一臉驚奇,這些丫鬟的情報來源還真不能小看。
寶珠噗哧一笑。「夫人不知道嗎?這個月十九就是千歲的生辰,每年的這一天,皇上和貴妃娘娘都會賞賜不少東西,還會特命使者送到高閭府。」
「我是真的不知道……」原來這個月是元禮二十三歲的生日。「完了!」她倏地從座椅上跳起來。
明珠嚇了一跳。「夫人怎麼了?」
「我總要送一份禮給他……」但是要買什麼好呢?「可是太便宜顯得心意不夠,太貴的又買不起……」
「夫人可以繡一條巾帕給千歲。」秀珠幫忙出主意。
徐敏臉上滑下三條黑線,如果是徐六娘自然辦得到,可問題是她不會。「我的手藝不好,還是別獻醜。」
「那麼夫人便親自下廚,燒一桌好菜給千歲嘗一嘗。」想到主子經常往廚房跑,廚藝應該不錯。
她先是一喜,不過馬上又氣餒了。「餃子、烙餅是難不倒我,可是對千歲來說,恐怕早就吃膩了。」
秀珠掩口輕笑。「不如夫人就快點懷個胖娃娃,千歲一定會很高興的。」
「胖娃娃又不可能想要就有了……」徐敏不禁失笑。「反正還有那麼多天,咱們再好好想一想。」
三個丫鬟應聲。「是,夫人。」
第15章(1)
元禮是在十七日這一天寅時,從長春縣回到同州縣。
此時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當他風塵僕僕的踏進王府,頓時之間,前寢宮燈火通明,奴才僕役們更是忙著伺候主子。
他先在淨房沐浴更衣,接著命人傳膳,然後聽馬福稟告不在這段期間,府裡發生的大小事情。
「知道了。」元禮輕揮了下手,讓馬福退下,俊臉上不見半點笑意,簡單地用過膳,決定小睡片刻,等待朝陽升起。
而慶王府上下也因為元禮的歸來,有不少人在暗地裡等著看好戲,不禁猜想恃寵而驕的徐夫人,這下肯定會被冷落上一段日子。
待元禮睡到辰時醒來,第一件事並不是到西三所,而是親自前往後寢宮見他的王妃,才在前廳的主位坐下,下人們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怒氣,個個屏住氣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過了半晌,柳氏特地又妝扮一番,這才進門,朝束髮戴冠、身上朱色常服的藩王夫婿綻開喜悅的笑靨。
「千歲總算是回來了,妾身還真擔心趕不上生辰,要是皇上派遣的使者遠道而來,千歲無法親自迎接,那就太失禮了。」
元禮冷冷地瞪視。「你以為我是為了何事才會坐在這裡?」這個女人重視、在意的永遠只有外在的虛榮。
直到此刻,她才注意到元禮的臉色不對,很明顯是衝著自己來的,馬上昂起下巴,口氣尖銳地問:「不知妾身做錯什麼?」
「奕鹹是你的親生骨肉,身為他的親娘,難道就不能待他溫柔慈愛些?」他厲聲地質問:「聽說前幾日還對他動了手,他又做錯了什麼?」
柳氏不認為自己有錯。「就因為奕鹹是妾身的親生骨肉,妾身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他著想,無非就怕他被個賤婢所騙……」
「不要扯到別人身上,我問的是你對奕鹹的態度。自始至終,你從來不曾給他個好臉色看,當個慈母真有那麼困難嗎?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難道就不值得你多加疼愛?」元禮後悔沒有早一點跟她把話說清楚,才會讓嫡長子受到莫大委屈。
「就因為你的妒忌之心,把氣出在奕鹹身上,簡直枉為人母。」
她不禁泛紅了眼。「千歲這麼說有失公允,為了袒護那個賤婢,硬說成是妾身虐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似的……」
「這件事跟敏敏無關!」他怒拍了下座椅把手,大聲駁斥,兩旁的下人個個嚇出一身冷汗,還是頭一回見慶王發這麼大的火氣。
「從頭到尾都是你的問題,你並非目不識丁的愚婦,卻是如此迷信無知,打從奕鹹出生,因為臉上那塊胎記,你就嫌棄他,甚至聽信怪力亂神,擔心會帶來不祥之兆。子女再不好,終究是自己親生的,你又於心何忍?」
「千歲真是冤枉妾身了……」柳氏一面用巾帕拭著眼角,一面哭訴心中的委屈。「奕鹹年紀還小,自然要加以管教,才會對他嚴厲了些,妾身心裡還是愛他的,又怎會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