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著關心的話語,江氏不禁熱淚盈眶,想到不用挨餓,更不用再把吃的東西讓給兄長和弟弟,自己只能在旁邊看著、含著眼淚喝水果腹。在王府的這些年,就像是在作夢,應該心滿意足了。
待元禮離開西廂房,不禁想到會做豆腐的林氏,既然來到東三所,便決定去她那兒走一趟。
正在廚房忙碌的林氏聽說慶王來了,著實吃了一驚,險些把剛做好的豆腐打翻了。「他怎麼突然來了?」
小紅倒是替主子開心,希望她跟徐夫人一樣受到寵愛。「千歲終於想到夫人了,這可是好事。」
她可不認為是好事,卻也只能惴惴不安地來到後廳。「千歲萬福!」
「起來吧!」元禮看著眼前的林氏,想起她就是入府時,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的那一位,不過此刻臉上多了幾分生氣勃勃,不再了無生趣。「我聽敏敏說,你做的豆腐是她吃過最好吃的。」
林氏心情忐忑。「是徐夫人不嫌棄。」
「她還說能做出臭豆腐,你的功勞可不小。」女人一向善妒、心眼又小,為了爭寵,再可怕的事都能做得出來,可是那丫頭嫉妒歸嫉妒,也只會在嘴巴上耍狠,用來嚇唬人可以,並不會真的想害人,更不會因為私心作祟,無視對方的善意,還是願意真誠地表達感謝,她的這顆心是多麼難能可貴。
元禮不禁再次慶幸她遇到自己,並沒有入宮參加選妃,否則早就死在後宮,因為只有做到狠又無心,才有辦法在那個地方存活下來。
「奴婢不敢當。」妹妹,你不該在千歲面前這麼誇我,這是害了我,也害了你自己,她在心裡歎道。
他咧嘴笑了笑。「你想要什麼?」
「呃……」林氏一時會意不過來。
「你想要什麼獎賞?」他把話說得明白些。
林氏眼睛慢慢地瞠大,心臟也狂跳不已。「什、什麼獎賞都可以嗎?」
「沒錯,什麼都可以。」元禮想到自從她入府之後,他就忘了她的存在,確實該做些彌補。
她確定沒有聽錯,他是真的這麼說,絕不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奴婢這輩子的心願就是開一間小小的豆腐鋪子,將祖父傳給奴婢的手藝一代又一代的傳承下去……」林氏突然屈下雙膝,伏地跪下,額頭也抵著地面。「懇求千歲放奴婢離開王府,大恩大德,奴婢沒齒難忘!」
元禮愣住了。
「求千歲成全!」她不由得想到徐夫人曾經說過,只要兩個人合作,絕對可以找出一條路來,眼前便是機會。
元禮倒沒想到林氏會提出這個要求,不過當初決定把她留下來,也是為了應付劉墉,免得又把女人塞給自己。
「好!我答應你!」既然無心留下,元禮也不勉強。
林氏揚起臉來,不禁淚如雨下。「千歲真的答應了?」
「我會再給你一筆銀子,好讓你去完成開豆腐鋪子的心願。」林氏比他幸運,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是身為皇子的他辦不到的。是否有一天,他也能拋棄一切榮華富貴,當個普通的養馬人?
她朝元禮直磕著頭。「多謝千歲……多謝千歲……」
這天稍晚,當元禮把這件事告訴徐敏,她驚訝到嘴巴都合不攏了,原以為這個機會永遠不會來,或者還需要更長的時間來等待,沒想到比想像中的順利。
「你真的答應了?」還真是乾脆。
元禮啜了一口她倒的酒。「當然。」
「太好了。」能幫到忙就好。
他揣測徐敏這句話的意思。「少了一個競爭對手,所以很開心?」
「少了一個女人爭寵,不管是誰都會很開心,至少在新人進門之前,我這個舊人還可以再獨佔千歲一陣子。」徐敏似真似假地說。
聞言,元禮笑到被含在口中的酒給嗆個正著,頓時咳到俊臉都泛紅了。
徐敏幫他拍背。「別這麼激動!」
「敏敏,你這麼說……咳……可就不對了……」他笑咳地說。
她眨了眨眼皮。「哪裡不對?」
「這時通常應該要說……奴婢萬萬不敢有這個意思,只是感慨姊姊不知惜福,真是枉費千歲一片心意,讓她走了也好,千歲可別放在心上。」元禮語氣和表情都好到位,徐敏笑到腸子都快打結了。
「你真的希望我那麼說?」看來她要多學一學。
他攬著徐敏的肩頭。「當然不是,我希望你在我面前,永遠都說真話,不必有所顧忌。」奉承虛偽的假話,從小聽到大,只會令人感到心寒。
徐敏定定地迎視他,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心虛,這可是有練過的。
「那是當然。」她是真的愛他,但若為了自保必須說謊,還是會那麼做,因為自己就是用這種方式活到現在。
「你覺得我讓林氏離開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大約一個時辰前,劉墉才在自己耳邊嘮叨,就是因為不贊成這個決定,說什麼林氏既沒犯錯,也尚未侍寢,怎能就這麼答應讓她出府,所以他才想聽聽看這丫頭的看法。
這個男人根本就是設陷阱讓她往下跳,徐敏一臉沒好氣地回道:「請恕奴婢直言,對還是錯,這得要問千歲究竟捨不捨得,若是捨得,自然就是對,若捨不得,自然就是錯。」
見她現學現賣,元禮不禁失笑。「你這個回答根本是在敷衍我。」
「好吧,那我說真話,其實她留或不留,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因為我還是我,還是一樣過日子,只是……有點羨慕就是了。」這是她的真心話。
他微怔。「羨慕什麼?」
「羨慕她能夠離開王府,到外頭去闖出自己的一片天……」那曾經是徐敏心中的夢想。
聞言,元禮俊臉陡地一變,攬住她肩頭的大掌跟著加重力道,掐進徐敏的肌肉裡頭。「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離開王府、離開我?」
徐敏被掐得好痛,這才回過神來。「不是……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