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搖了搖頭。「省點喝,否則你真得等到拿下烈火族,才能再解你的酒癮了。」
胡大刀皺了皺鼻子,一臉不忿。「說到這個老子就悶,老子在戰場上打過的仗沒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從來就沒有這麼難打過,老子往東突襲,他們就在東邊等我;老子往西,他們就在西邊設伏,簡直陰魂不散,這烈火族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
儒生無視他的氣急敗壞,好整以暇地道:「你是不是覺得,所有的行軍佈置都像被烈火族看透了一般?」
「是啊是啊。」胡大刀直點頭。
「還有,即使你用密信通傳的軍令,同樣都像是被破解,讓你手腳難伸?」
「你怎麼知道?」
儒生雙眼一瞇,口氣微冷地道:「這並不難猜,當初烈火族還沒有動作,京裡就已經開始謠傳烈火族蠢動;當烈火族只是試探性的集結軍隊,京裡便傳言烈火族要攻過來了;等烈火族真的攻了過來,京裡居然一天就收到了消息,哼哼,這京裡的消息倒是一向都比邊境還要快呢!」
聞言,胡大刀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你的意思是……真有奸細?」
儒生若有所思地看了胡大刀一眼,胡大刀頓時恍然,肅容馬上轉成苦笑。「你不能怪我懷疑煙藍公主,現在全國都懷疑她啊,而且要不是她是奸細這件事比真的還像真的,哪裡能搞得整個朝廷烏煙瘴氣,還害得你連官都丟了,她從你這裡問不出來,搞不好去偷翻你的文牘呢?你說,她是不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咱們天承國兵力的底細?」
那儒生,自然就是藺爾愷了,他定定地望著胡大刀,末了深沉一笑。「那你就試試看好了,你不是抓了幾個烈火族的勇士,就當疏忽放幾個回去,反正反間計你也不是沒用過,而且你的軍中一定也有奸細,級別還不低,才能和烈火族互通機密消息,此人若不揪出來,軍心難安啊!」
胡大刀眼睛一亮。「你說的沒錯!嘿!你現在這模樣,倒真像個狗頭軍師了。」
藺爾愷不理會他的調侃,但當胡大刀提到沐煙藍時,他臉上顯然散發了一種思念與眷戀,即使加以掩飾,也難以令人忽視。
胡大刀上下打量他,方才一瞬間的緊張,也因為有藺爾愷在,好像變得沒什麼好緊張的了。「老子有了你幫忙,終於又可以爽快的打勝仗了!」
藺爾愷胸有成竹地淡然一笑,眼神卻看向伊人所在的遙遠北方。「這一次,我要做的可不僅僅只是打敗烈火族而已。」
沐煙藍回到烈火族已經有五天了,這些天來,她徹底的感受到什麼叫做眾叛親離。
照理說,她是公主,烈火族長沐焰最小的女兒,還為了族人遠嫁天承國,應該受到眾人擁戴才是,然而她這幾天所受到的待遇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先不說她這等在中原算是傾國傾城的長相,在烈火族是醜到不能見人,皇族一向視她為恥,不想承認她是一位公主,既然主子們都這樣對她了,下人自然有樣學樣,對她呼來喝去不說,私自扣下她的食物錢財配給,如此惡奴欺主,居然都沒有人管。
在沐煙藍的印象中,原主在族裡就是個可憐蟲,只能做個沒聲音的存在,不然就是被打罵喝斥的分,有了這種惡劣回憶,如今親身體驗,讓她對烈火族的皇族更沒了認同感。
其實這是個很不錯的民族,民風自由開放,民心爽朗開闊,願意接受新事物,就是烈火族的皇族一代傳一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做派,著實令人敬謝不敏。
這一日,沐煙藍終於被父親召見,她雖是不解這一輩子沒和她說上十句話的父親究竟找她做什麼,卻不得不去。
說是說召見,但下人卻把她當成犯人一般,粗魯地拉到了皇族的議事廳中。
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上位那個威風凜凜的男子,要她叫他一聲爹?這人可是從沒對她好過,還把她送到中原欲羞辱天承國,這聲爹她還真叫不出來。
而在沐焰眼中,她這樣的反應卻是正常,她就是天生膽子小,突然被找來就嚇傻了,他皺著眉頭,嫌惡地道:「煙藍,你這次去天承國,還嫁給了華蓋殿大學士,探聽到了什麼?」
沐煙藍心忖,果然是為了這件事,她的腦筋很快地一轉,裝作一副怯懦的模樣。「女、女兒不懂……」
「本族長怎麼就生出了你這個笨蛋!」沐焰極沒耐心地摔破了一個酒碗。「我問你,中原的陳仲和你聯絡過嗎?」
「陳仲……是那個丞相嗎?他為什麼要和我聯絡?」她的眼底幾不可見的光芒一閃。
「因為本族長知道你沒用,一定探不出什麼消息,所以就找了別人合作。」
他很少這麼詳細的解釋,但因為和他對話的是個蠢材,還是個膽子極小的蠢材,他根本不怕她知道太多,勉強耐著性子,黑著臉道:「這陣子本族長得到的消息都是陳仲暗中透露的,否則你以為憑我們怎麼可能打得贏胡大刀帶的兵,而且還是屢戰屢勝?」見她一臉茫然,他不耐地揮了揮手。「算了算了,問你也沒用,陳仲告訴我,胡大刀與你的丈夫藺爾愷是好友,你只要告訴我,胡大刀與藺爾愷有沒有與什麼比較特殊的人接觸過?」
「什麼特殊的人?」沐煙藍表面上故作呆傻的問,但其實她內心震驚不已。
原來是陳仲那個混蛋!他居然為了得到她,勾結烈火族,讓輿論逼得她必須與藺爾愷分離,繞了這麼大的圈子,只為了讓她落單以便他中途攔截?罵他混蛋都是抬舉他了!
見她這般不長進,沐焰的口氣越來越煩躁,「就是感覺很聰明、很神秘的那種人,胡大刀最近不知怎麼了,聽說延用了一個神秘的軍師,居然在我們已經有了線報之下還能打贏我們,簡直奇了!那個軍師一定得先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