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這樣的結果,只是長老不放棄,谷裡的族人也希冀他找到長生不老之法,讓他可以守護狐族生生世世。
若守護族人是他的責任,他願意用生命去努力,但他其實不奢求長生不老,心懷千年之憂。
燭火的陰影投射在他俊秀的側臉上,李舞揚專注的看著他,手輕搭在他肩上。「在想什麼呢?」
他回過神,目光對上她清明的美目,瞬間千頭萬緒。最後,他淡淡一笑道:「我在想過去,像我娘親當年為保我一條命而奮不顧身的模樣。那時死傷無數,而開啟悲劇的緣由竟只因一句讒言。」
「誰有那麼大的能耐?」
他頓了一下,老實回答,「國師。」
她眼神一黯,「你指的是……和卓?」
他輕點了下頭。
李舞揚不僅想起伶姨總對她耳提面命的事。伶姨提過和卓,但只有簡單幾個字形容——此人不善。伶姨要她若真有天遇上這個人,有多遠就得躲多遠,不管任何人問起,都不能提及自己的親身爹娘姓啥名誰……
「我不喜歡這個人。」和卓這個名字,令她打心底感覺不舒服。
「你見過他?」
她搖頭,「沒有,我與伶姨都沒見過。我們沒有顯赫家世,身份又低下,所以無緣進宮,自然沒機會見過國師。」
「那為什麼不喜歡此人?因為謹王妃?」他也知道謹王妃是國師的表妹。
「不,」她搖了搖頭,「跟母妃沒有太大的關係,伶姨的話只是推脫之詞。」
「推托之詞?」
李舞揚嘟起嘴,眨著眼睛,「是啊,這是一個秘密。」
他眼中帶笑的看著她俏皮的模樣,不過她接下來的話,卻令他怎麼也笑不出來。
「我親生爹娘的死,跟他也脫不了干係。」
他眉頭微蹙。她爹娘的死跟和卓也有關係?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你爹娘是誰?」
「這又是另一個秘密了,雖然伶姨說過什麼人都不能說,但你是我未來的夫君,告訴你也無妨。」她壓低自己的聲音,爬起身打算在他耳際低語,卻不小心扯到了了身上的傷口,痛得她哎叫起來。
「你真是……」他險險扶住她,眉頭鎖得更深了,流露出對她的無奈,「別亂動,若是傷口又扯開,你就有罪受了。」
俏臉因為痛而漲得通紅,但她依然不顧一切伸出手抱住他,手指輕撫過他眉心,「我不喜歡看你皺眉的樣子,我要你開開心心。就算過去曾有不開心,那也都過去了,重要的是未來,我會一直陪著你。」
聽到她的話,他心頭一暖,「話別說得太早,不怕我不是人嗎?」
「不怕。」她一笑,嬌嗔的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話當玩笑,「我只知道你是我愛的男人。」
看著她的笑容,柳巖楓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柔情。
「對了,不是說長老在等著你嗎?你快去吧,等你回來咱們再談。」她輕聲催促著他。
看夜色已深,確實不好再讓長老久候,於是他道:「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好。」她目送他離去,關上房門,也想休息了,但腦子卻仍轉著方才姜如意的字字句句——夢魂谷的神秘,和柳巖楓肩上背負的沉重過去……
她可以義無反顧的選擇所愛的男人,但卻不想讓他未來保護她,而陷入孤軍奮鬥的局面。
忍著痛楚,她咬牙從床上起身,想去廳裡一探究竟。若真有指責,就該衝著她來,她不會讓他獨自面對來自族人的責難。
第11章(1)
坐在大廳,一臉陰霾的長老一看見柳巖楓出現,沒有起身,也沒有客套,直截了當的便開口。
「谷主,老身深夜求見,只有一事相求。」
柳巖楓心中大概已知長老所求何事,但他依然面無表情,緩緩的坐在椅子上等待他開口。
「谷主應該盡快安排將人送走。」縱然心中明白自己的要求不會得到谷主首肯,長老仍盡責的續道:「不但是謹王府世子,更包括……舞揚郡主。」
眸光一斂,他仍舊無言。
「谷主,」長老輕歎了口氣,無奈之情溢於言表,「你難道不怕舊事重演,替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長老的語重心長終於使他打破沉默,「舞揚不過是謹王爺的養女罷了。」
「縱使只是養女,卻也是位郡主。」長老眉一皺,陷入回憶之中,「老身還記得當年謹王爺雖受朝廷之命圍剿狐族,但銜命而來的王爺並沒有大開殺戒,此舉等於間接放了咱們一條生路。」
「可縱使如此,謹王還是皇室血脈,若日後與我族有所衝突,他再怎麼深明大義,心也是向著自家人……所以,谷主留謹王子嗣在谷裡實在是大大不智之舉。這點道理,谷主難道還不明白?」
柳巖楓撫著下巴沉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放不下她,而她所在乎的人,他也無法置之不理。
「抑或……谷主打算將郡主與世子留置此地當成人質,拿來當談判的籌碼?」長老銳利的眸光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他,「倘若谷主真的有此打算,那自然就另當別論。」
柳巖楓神色倏地轉冷。他從沒打算利用舞揚或李諾。
長老看他神情變得冷峻,當下便明白他的答案。畢竟谷主從來就不是城府深沉之人,不屑操弄人心,更何況對象是他動心的舞揚郡主。
「若谷主沒有此番考量,」長老堅持道:「明日天一亮,就請把謹王府的人送出谷吧。」
柳巖楓一臉為難。他心中曉得長老身邊只帶著女兒深夜來訪,而非選擇大堂上公開責問此事、在族人面前訓斥他,已經是為他保留顏面,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在不引起騷動前送走舞揚。長老的擔憂,他不是無法感受,只是在這時,他怎麼也無法同意點頭。
「舞揚傷重,」他很快的做了決定,「一切待她身體好轉再談。」
「谷主,」在一旁的姜如意忍不住開口,脫口而出的話句句帶著刺,「方纔我看她那副樣子,似乎還是挺好的,該是死不了才對。更何況,她是嬌滴滴的郡主,谷主還怕她出谷後沒人照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