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自曝王府裡的秘辛,平子頓原本是想認真聽的,但那手心裡傳來的暖意讓她亂了心神。
她默默地抽了抽手,可是他握得很緊,想要不著痕跡地抽出,幾乎不可能,只好任他握著,並道:「你的意思是,就算我拋頭露面的經商,你也不在意?」
他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喜歡經商?我以為你會想要開藥鋪,做坐堂大夫呢!」
他想說她能憑一手醫術救活他,定是喜愛行醫,卻沒想到她不想行醫,而是想經商。
「行醫走的是人脈,經商走的是錢脈,我想做的事,兩者缺一不可。」她抬頭定定地看著他,沒有瞞著他的心思,話說得理直氣壯,小小的臉蛋上有著不容人撼動的堅持和固執。
當初她和鳳老太君的交易就是要藉著王府的大傘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她現在沒有理由畏首畏尾。
「你倒是沒有瞞我。」鳳連城笑了笑,沒說贊成或不贊成,只是盯著她看。
她年紀還小,沒有長開的臉帶著些圓潤,可這一刻,鳳連城似是看出了壓在她身上的千斤重量,他眸中倏地閃過一絲心疼,突然很想成為她的依靠。
他道:「其實,你於我有大恩,我的身子還要靠你調養,你若想做什麼,大可以說給我聽,我會幫你的。」
沒有想到他竟會說這樣的話,平子甄心頭一熱,但還是沒打算求人,只道:「有些事讓旁人幫著做,不如自己做來得痛快,世子爺只要好好地養好身子,別讓人有機會說我剋夫,將我掃地出門,那麼我便已心滿意足。」
鳳連城沒有想到平子甄會這樣倔強,只能睜大眼瞪著她,可她絲毫不怕,目光澄澈地回望著他,那依舊理直氣壯的模樣讓他想不認輸都不成。
他明白她不是嫌棄他中毒體弱幫不上忙,可他終究是個男人,知道小丫頭連依靠他都不肯,自尊心怎麼可能不受傷。
瞪了半晌,發現她仍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只好粗聲粗氣地開口說道:「我讓她們進來把該做的做一做,你便早點歇著吧。」
說完,也不等她應聲,直接開口將人喚了進來,讓喜娘和丫鬟們將灑了一床的率啊、花生什麼的收拾收拾,然後吃了生餃子,再飲了交杯酒。
儀式進行得很順利,只不過鳳連城一臉鐵青的神色讓一干人等都嚇壞了,整間屋子只剩下平子甄還能漾著淺淺的笑容,跟著喜娘的話一步一步地將婚禮該做的事給做完。
隔天敬茶過後,剛用完早膳的鳳老太君眼睛幽亮地瞧著站在她面前俯身和她說事的嚴嬤嬤,心頭的訝異消退些許後,她才興沖沖地問道:「她真的這麼同城兒說話?」那驚疑的語氣帶著濃濃的不相信。
她的孫子她自個知道,別看城兒體虛,可脾氣大得很,稍有點不如意,臉色便沉得嚇人,別說府裡的小丫鬟不敢惹他,府內有點地位的管事婆子也都供著他,只要一瞧見他臉色差,便會想方設法的哄他開心。
他那霸王似的脾氣幾時能對旁人忍氣吞聲,可昨天不但忍了,還忍著把所有的儀式都做完,被請出甄丫頭的院子後,悶著頭回到自己的院子。
「老太君,世子夫人只是還沒有學好規矩,您別生氣,反正還小,咱們從宮裡請個嬤嬤來好好教教就是了。」
嚴嬤嬤倒不是在幫平子甄說話,她不過是擔心鳳老太君氣壞身子。世子的病才剛好,若是老太君此時有個好歹,那康平王府就真的要變天了!
鳳老太君抬眸,狹長的鳳眼睨了嚴嬤嬤一眼。嚴嬤嬤知道她向來心疼連城,怕她對讓連城吃虧的甄丫頭印象不好,這才向她支招,要她找來宮裡的嬤嬤教導甄丫頭,但她可不這麼認為。
連城從小因為身子裡的毒,讓眾人寵得脾氣大了點,將來要做大事的人,怎能有那些不好的脾性,她反倒覺得用甄丫頭來磨磨他也是好的。
「我說你啊,這宮裡的嬤嬤能教養出什麼樣的人,你不曉得?」
嚴嬤嬤顯然完全不明白鳳老太君的意思,只是怔怔地瞧著也正看著她的主子。
「我的意思是,連城打小身體不好,又是尊貴的世子,脾氣早被養大了,這樣下去可不是個好事。甄丫頭我瞧著不錯,毫不畏懼,應能好好磨磨城兒。」
「但那終究是世子,世子夫人既然嫁進了王府,難道不該以夫為天嗎?」
「那丫頭我看主意大得很,雖然心裡有些小心思,但到底是個心思正的,就讓他倆自己鬧去。」
「可是……」
嚴嬤嬤還要再勸,但鳳老太君顯然心意已決,揚了揚手不讓嚴嬤嬤再說,逕直交代道:「以後讓甄丫頭管管府裡的事,再將幾個鋪面上的掌櫃都找個時間過來認認。」
聽到這話,嚴嬤嬤當即一愣,好半晌反應不過來。老太君這話要是傳到鳳家其他人的耳裡,只怕鳳家就要炸鍋了。
世子爺娶妻,眾人不反彈,那是因為他們覺得一個小姑娘動搖不了他們的利益,若她們知道鳳家的一切如今都要攢在這個小姑娘的手中,便會使勁地將平子甄這個小姑娘給啃得半點也不剩。
「怎麼,沒聽著我說的話?」
等不到嚴嬤嬤的回答,鳳老太君緩緩地抬起頭來,語氣中滲著點不悅,眸中的戾色微微浮現,但僅此而已,就讓長年伺候的嚴嬤嬤打了個寒顫。
鳳老太君怒了,嚴嬤嬤很清楚,似向來玲瓏的她卻只抖動著上下兩片唇,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沒有預想中的勃然大怒,鳳老太君冷冷地說道:「真的是老了,我連你都使喚不動了。」
從年輕伴到老,嚴嬤嬤知道鳳老太君一向是一個殺伐決斷的,她忙道:「老太君誤會了,老奴不是不做,只不過是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境地,怎會聽錯?我如今就是要把王府的大權放在觀丫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