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那布巾,聶紫相一見著清布巾中包裡的東西時,怔【中半晌。
那是他曾親手替她戴上的一隻玉手環,他以為早在她進宮時,這玉環就已經讓她給扔了。
沒想到……沒想到她竟還隨時帶在身邊,這代表著什麼?
聶紫相一轉念便猜知,她會在這個時候送來這隻手環,必定是在替自己求救。
出了什麼事嗎?
一個仰首,聶紫相放眼眺向前方閃閃發亮的金階,心思卻再也回不去方纔的清明與篤定。
現在的他,想抽身還來得及嗎?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
柴書南既然已經決定要替自己打這場仗,她的時間又那麼短暫,當然得做些什麼讓他瞧清楚她的能耐。
她首先要做的,是知道他現在有沒有什麼困難,是她可以替他解決的。
柴書南很自然地想起與聶紫相同朝為官的潘文風。
以致歉為名,她帶著蕊兒和筒單的禮品,在將拜帖遞給門房後,不一會兒,那潘文風便喜不自勝地親自出門相迎。
「您今兒個怎麼這麼好興致?」潘文風喜滋滋地朝柴書南迎了過去,一雙手筆直就要朝著她的纖手握去。
對於這等不莊重的舉止,柴書南的眉頭驀地緊蹙,轉身就想離去,可一想到今日前來的目的,只得技巧地閃過潘文風。
「沒事,這幾日傷才好,便想著那曰潘公子過府時的怠慢,今兒個自然是賠禮來了。」
「您真是客氣了。」潘文風本就自視甚高,如今柴書南主動前來,他自是認定佳人對他亦有情。
他忙不迭地邀柴書南上自家畫舫,想在那美麗的山水之間,擄獲佳人芳心。
微風徐徐,柴書南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潘公子與我家相公同朝為官,近來朝中可有大事?」
大事?
哪有啥大事,目前朝政一片清明,就連邊關也因為有靖遠大將軍鎮著,所以全無大事。
潘文風不懂,為何柴書南會有此一問。
「敢問夫人對朝政感興趣?」
「倒也不是興趣,只是昨日夫君回府時,臉色沉重,這才好奇一問。」
纖手拈起一塊梅花糕,那酸甜滋味在她的嘴中完全化開。
這潘家的廚子可真不錯,梅花糕一點兒也不膩口,適中的甜味更是足以讓人回味再三。
「是啊,聶左相這回可慘了。」
「此話怎講?」柴書南聞言心急問道。「是宮中太醫前幾日診出璽貴妃身中奇毒,一日無法解毒,便無法替皇上生育子嗣,知道這消息的璽貴妃,終日抑鬱寡歡,讓皇上心疼不已,所以昨兒個皇上特別召了聶左相進宮,限他三月之內,找著能醫治璽貴妃的大夫,想辦法解了璽貴妃身上奇毒。」
「是嗎?」
聽到這個消息,柴書南不禁大喜。
「呵,接了這燙手山芋,也難怪聶左相面色欠佳,那毒連御醫都束手無策,他又能拿出什麼好法子?」
語調間不難聽出濃濃的幸災樂禍,柴書南有些不解地看向潘文風。
「潘公子顯然樂見聶左相遭難?」
「那倒也不是,只不過看不惜聶左相用那一臉好皮相和他爹的勢力,一入朝就位居要職,如果做得好倒也罷,但就沒瞧出什麼功績,不過是尸位素餐之徒罷了!」
潘文風無所不用其極地貶損聶紫相,以為聶家之所以不顧顏面想將童養媳嫁出去,必定是因為不滿柴書南的家世。
既是不滿,想必柴書南在聶家肯定受盡委屈,為得佳人芳心,自然大放厥辭,替她打抱不平起來。
再者,聶夫人此刻對這件事雖然低調,也交代他不要外傳,但聶夫人保證,只要他能得到柴書南的芳心,聶家絕對雙手奉上放妻書還柴書南自由,還會送上大筆嫁妝,那筆嫁妝,正好可以彌補近日他因冒然購進一批古玉,卻乏人問津而虧損的銀兩。
眼前這女人,雖然是再嫁,娶了她多少也會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但只要他有了聶家這層關係和大筆嫁妝,日後還怕會輸給聶紫相?
他一定要把握這個大好良機。
「其實,配上聶左相這種虛有其表的男人,制真是委屈您了,雖然聶家在朝廷勢力不小,但我們潘家的實力亦不可小覷。如若您願意,那麼在下必定傾盡全力,救夫人於水火之中。」
潘文風話愈說愈懷慨激昂,柴書南卻不覺丁點兒感動,一陣陣反感在她心中迴盪。
聶家從沒虧待過她,要不是她貪心地想得到聶紫相的真情摯愛,她並不介意就這麼待在聶家一輩子。
若非婆婆憐惜她臨老了,卻不曾真正體會過人世間那讓人心醉的真心摯愛,也不會違逆她的心思,將她以女兒的身份再嫁。
其實,婆婆哪會不知道,「嫁媳婦」的舉動難杜攸攸之口,可卻一意孤行,只為了不想讓她再受委屈。
聶家二老既然視她如已出,她自要知道感恩,更聽不得旁人污蔑聶家分毫,即使是從來不將她放在心裡的聶紫相。
耳裡聽著潘文風的大放厥詞,柴書南臉色愈來愈沉,四周景致更是不再迷人。
「潘公子,那風兒吹得我有些頭疼,不如咱們讓畫妨回頭吧!」紅唇輕啟,打斷潘文風的滔滔不絕,柴書南原本還能勉強帶笑的臉色,再也沒半絲笑容。
柴書南從來就不是過河拆橋的人,她今日來,除了想替自個兒打探一些消息之外,其實也是想告訴潘文風,她壓根就沒有再嫁的打算。
可話都還沒出口,她就已知道那些話說了也算白說。
潘文風自視甚高,就算她講明了,只怕他也是不聽。
「何必那麼急呢?現在風光正好,我讓船夫再兜兜。」完全沒瞧見柴書南有些勉強的神色,潘文風依然自顧自的一廂情願。
說著說著,他甚至再次伸出祿山之爪,一把握住柴書南的纖手。
「潘公子,請你自重。」
潘公子的輕浮,令柴書南感到不適作嘔,急忙想甩開他的手,但偏偏潘文風卻錯把她的嫌惡當作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