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瑞米卻光喝啤酒,什麼也不吃。看她在這種時候,還能好整以暇的吃東西,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不免有氣。
「要不要吃一點?」陳浪琴卷包了一個遞到他面前。
他壓低了眉,盯著她看一會,也不伸手去拿,俯低了身子直接就她手上咬了一口,連帶咬著她指尖。
「啊!」她叫痛,看他盯著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慢慢嚼著,眼光犀利得還是沒移開。她沒作聲,把他咬了一口的「搭哥」送到自己嘴裡,一口一口吃起來。
門口忽然一陣騷動,進來一群人。她看傑瑞米皺了皺眉,回頭望一眼,不看還好,看了就遁形不了。
「嘿,浪琴!好巧!你也在這裡!」開口的是大金,話說著,人就跟著鑽過來。
不只是大金,另外還有個小金、田中浩介、琉璃子,還有四五個她不認識的日本及當地學生,連卡文和喬也赫然在當中。
這未免太巧了!真教她要苦笑,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是因為壓根兒就是這城市實在大小了?!
「就坐這裡好了。」卡文笑嘻嘻的掃她和傑瑞米一眼,請服務生把桌子並在一塊。
陳浪琴擠個鬼臉,說:「什麼風把你們一堆人吹來?」
「今天琉璃子生日,我們來替她慶祝。」田中浩介解釋。今天他把頭髮染成比較正常的大便色,乖順的披在腦袋上。
「這樣啊。生日快樂,琉璃子。」她轉向琉璃子,目光連帶掃過喬。喬坐在田中浩介和琉璃子中間,就在她的斜對面。
她對面坐的是田中浩介,大金則挨在她一旁,和小金黏在一塊。卡文則坐在最邊疆,和其他幾個湊在一塊。
「謝謝。」琉璃子禮貌性的道謝,疑惑地望了傑瑞米一眼。他被擠到田中浩介的側旁。
服務生給每人一本點菜單。大金隨便瀏覽一眼,指指她的盤子說:「這個好吃嗎?」
「你可以試試看。」
大金便老實不客氣捲了一塊咬一口,又分小金一口。
「好不好吃?」田中浩介問。「我也試試——」自動自發探手拿了一塊肉沾上辣醬吃起來。
「怎麼樣?好吃吧!」陳浪琴笑嘻嘻的問,沒注意到傑瑞米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
平時她和他們相處得算不錯,就比較少顧忌,也不會在意一些小節,偶爾拍來打去,說些損人的笑話,只覺得好玩又愉快。但看在傑瑞米眼裡,這無疑是打情罵俏。
「還好啦!」田中浩介聳個肩。他選來選去還是點了最厚實的牛排。
大小金愛吃米,要了跟她一樣的東西。各人就近和一旁的人說話,她偶爾看看傑瑞米,從他們進來,他就不大開口。事實上,他說要和她談談,但他們根本沒談到什麼。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第一次覺得猜心好難。
「傑,你這次又接了一個工作是不是?什麼時候開始?」卡文問。
「下個禮拜。」傑瑞米回得很簡潔。
「那你又有得忙了。」卡文又說。看大家一臉疑問,解釋說:「傑是商業攝影師,他接一些商品企劃或服飾造型、美容沙龍的攝影工作,工作的時間不固定,一忙起來經常三天兩頭找不到人。」
陳浪琴這才知道傑瑞米在做什麼。她從來沒問過,而他也沒有說。
各人點的飲料都送來了。田中浩介點的不知是什麼種類的啤酒,顏色淺金得有些怪異,像是鵝黃色。她好奇問:
「你的是什麼?」
他再聳個肩,一副「你自己不會喝喝看」。
她也不客氣,好奇心趨使,當真端過來喝了一口。
「怎麼樣?」大金好奇問。
她皺皺鼻子,好奇怪的味道。大金接過去,也嘗了一口,表情比她還古怪。
「試試我的。」大金把他的啤酒遞給她。
她嘗一口。「紅獅?」
他們這樣口水沾來沾去,自己不覺得,別人卻難免難適應。琉璃子說:「你們還真能分享。」
「啊!你要不要也試試?」大金連忙把啤酒遞給她。
琉璃子瞪瞪眼。喬說:「我能嘗嘗看嗎?」
陳浪琴覺得有些意外,卻又不是那麼意外。再看其他那幾個同學,盤子裡的東西也是分來分去的。就連卡文也摻了一份,他甚至和另一位同學共同點一份全餐。
傑瑞米卻愈來愈沒表情,毫無笑容的看著陳浪琴。他起身走到吧檯,要了另外一瓶啤酒。
陳浪琴收斂住有點放肆的笑容。她沒回頭看,卻可以感覺他銳利鋒冷的目光穿過她的背,射入她心臟。
她又坐一會,起身到洗手間。鏡中的她像花一樣嬌艷,她對自己笑一笑,細細補好妝。她想再待一下就該離開,否則傑瑞米大概又要說她「壞」。
回到座位,才剛要坐下,她的頭髮不知怎地被衣袖的裝飾扣子捲纏住,牽扯得有點痛。
「別動,我幫你解開——」大金站起來,好意要幫忙。
「我來就可以——」傑瑞米不知什麼時候大步過來,抓住大金的手,然後一把扯掉她衣袖上的扣子,解開她被糾纏的頭髮,環過她的肩,順手撩齊她亂了的頭髮。
那個動作,有種凌厲,好像要吃人似,不只是種公開表示,更像是一種示威,對其他男人宣示他對她的所有權似。
一時沒有人說話,大金甚至有些錯愕。
「謝謝。」陳浪琴轉身面對傑瑞米,淺笑一下。頭一次,感覺好像要臉紅。
「走吧。」傑瑞米還是沒笑容。
「我們先走了,拜。」她對眾人擺個手,刻意不去看卡文。
「慢走。」卡文臉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出了「瑪格麗特」,她微微鬆口氣。傑瑞米走得很快,人高腿長,在夜鏡中晃動成鏡頭。她快步趕上去,和他並肩走在一起;晚風吹來涼,她靠近他一些,他只是看她一眼,步伐更大了,負氣似。
從「瑪格麗特」走到停車的地方大概五分鐘那麼久,他一句話也不吭。陳浪琴聰明的不自找麻煩。雖然看不出他在生氣的表情,但依她很動物的本能,奧克蘭上空這當口,氣壓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