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奴役金貴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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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36 頁

 

  他破天荒跑去化妝品專櫃,一瓶一瓶聞,尋找一種帶有薄荷氣味的乳液,氣自己不曾記住這些細節,還好當問到第八家時櫃姐笑咪咪拿出一罐乳液,他微笑,他記得的,記得她洗完澡總愛拿著這個瓶子塗塗抹抹,然後身上散發一種清爽的香氣。

  他一口氣買下十瓶,放在辦公室離他最近的抽屜裡,回家擦在手上、放在浴室裡、擺在枕頭邊……隨時隨地都能聞到那氣味,就好像她在身邊一樣。

  九個月零二十一天,平安夜——

  溫德和克的東西很貴,隨隨便便一件紀念——就是兩百塊,可我還是毫不猶豫的買了,因為我知道你收到一定會很開心。以此來感受我的一點點氣息,或許能稍微彌補一下我不在身邊,日日夜夜的思念。

  隨這張明信片一起收到的,是一件紀念T,那天晚上,全世界都在狂歡,古天昂躲在小小的公寓,將T恤套在身上,縮在從北京帶過來沾著她氣息一直捨不得用捨不得洗的被窩裡,夢裡夢到和她一起走在溫德和克的陌生街道,嗅著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被她溫暖的氣息包圍……

  終於在天黑時到達Lilongwe,這又是一個陌生的國家、陌生的城市,我好像正在經歷一次新的生命,一切都必須重新適應和學習,可是旅行總有結束的時刻,才習慣也就要離開。

  十個月零二十三天,他坐在桌前,拇指摩挲著明信片上的熟悉字跡,心中泛起漣漪,他知道,她累了。

  在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陌生人群中遊走、放逐、尋找,終究會累的,只是,他不知道,他的雲,是否想回來停留片刻。

  我在維多利亞瀑布大橋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高空彈跳,鄰座女孩問我為什麼想玩高空彈跳,我想是想知道心痛的感覺比較難受,還是跳樓比較難受。現在我知道,是跳樓的感覺比較難受。

  當我的雙腳被套上了繩索,一步一步的移向平台邊緣,看著我的雙腳站在懸崖之外,兩側是峽谷和湍急的水流,我害怕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縮。

  我想放棄,工作人員卻說,如果你放棄,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

  如果我不放棄,我們,會不會還有下一次機會?

  古天昂放下明信片,拿起電話,訂最早一班去肯亞的航班機票,舟車勞頓兩天兩夜後,他站在維多利亞大橋上。

  看著這座連接著尚比亞和辛巴威之間有一百年歷史的大橋,身旁是奔騰而下的維多利亞瀑布,一百一十一公尺的高度,吸引著來自全世界各地的極限運動迷們。

  他交錢,站在高空彈跳台上,靜靜的任由黑人員工幫他整理繩索,他問他,「幾天前,或者更久之前,有沒有一個中國女孩來過?個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一笑會露出兩顆小虎牙?」

  黑人遲疑,「來的人很多,中國女孩?」

  他掏出一旁背包裡的明信片,找到那段寫有他的文字翻譯給他聽,黑人想起來,笑著連連點頭,「有有有,她很勇敢。」說著豎起大拇指。

  古天昂微笑,將明信片放進背包,一步步挪去跳台邊緣,如她所描述的,兩側是凶險陡峭的峽谷,腳下是湍急奔流的河水,可他微笑,心中充滿溫暖,他不是不怕,他呼吸急促,掌心冒汗,頭皮也發麻,可是在同樣的地方,她曾經歷一樣的恐懼,卻因為想到他而充滿力量,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縱身躍下,張開雙手,風從身體兩側呼嘯而過,世界飛旋,大腦一片空白,身體急速墜落,可心卻又飛昇,一剎那,他腦海裡閃過她唱的那首歌——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

  光亮,他看到了,她呢?

  他沒有找到她,或許她早已經離開奈洛比,去了另一個地方。

  他來其實沒有抱多大希望,能夠感受到她的感受,已經足夠。

  可當他回到上海,卻聽到王德志的電話留言,說理想去北京店裡找他。

  他放下行李,甚至來不及梳洗,就搭最早的飛機趕去北京。

  「人呢?」他風塵僕僕衝進店裡抓了王德志問。

  王德志歎氣,「走了。」

  「走了?去哪裡?」

  王德志搖頭,「不知道,她只來轉了一圈,聽說你去了上海就離開了,我問她電話她也不給。」

  「那丫頭又黑又瘦,這一年不知道在外面受了多少苦。」蕭芳芳補了一句。

  古天昂皺眉,「如果她再來或者打電話,立刻通知我。」

  王德志點頭。

  他離開店裡回家,他和游理想的家,他走的時候將植物搬去游家,現在家裡遍佈灰塵,沒有人回來的痕跡。

  他只能去游家。

  方敏似乎早知道他會來,不等他開口就說:「她只在家住了兩個晚上就又跑了,我試圖聯繫你,但你手機關機。」

  古天昂苦笑,「我去了肯亞。」

  方敏張口結舌,可很快明白,笑著搖頭,「唉!好事多磨。」

  古天昂無奈點頭,轉身離開。

  「對了!」方敏突然叫住他。

  他回頭。

  「那丫頭說,要去看雪。」

  「看雪?」古天昂屏息。

  方敏點頭笑,「對啊,我說看雪在北京看就好了,冰天雪地的還看不夠,可她說一定要去一個地方,或許你知道?」

  心跳加速,他微笑,道聲謝轉身快步離開。

  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訂機票,出了巷子口直接招一輛計程車上車。

  「機場謝謝。」

  民宿老闆娘說,已經一月了,卻一場雪都沒有下,今年的雪或許會來得比較晚。

  山上氣溫低,加上她剛從一年四季驕陽如火的非洲回來,自然感覺更冷。

  游理想縮在老闆娘借給她的羽絨外套裡,懷揣熱水袋,穿著毛茸茸的雪靴,在站在景觀平台上,伸手想掬一縷雲。

  他說她像雲,就算握在掌心,亦會化成水,再度蒸發,又變回雲。

  他說寧願她這朵雲去飛,亦不願她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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