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呆夫認錯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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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宅子裡梅樹都鏟了,改種竹。」他支額,淡然地下吩咐。

  再痛,也得鞭策自己往前走,誰的人生沒有遺憾呢?那已經是他年少時的夢了。

  第4章(2)

  鑼鼓喧天,炮竹貫地,韓家二小姐出閣,熱鬧得像過年似的,一路喜糖撒得跟春雨一樣綿密,樂得城裡的孩子一口一句百年好合、早生貴子,跟著迎娶的隊伍一路喊了半座城。

  誰都沒想到惡名在外的羅桂傑,居然就是明桂藥坊裡那位神秘、古怪又好心的桂主事,要不是知道這一層,誰家敢讓孩子跟在迎親隊伍後面跑?

  說起明桂藥坊之所以名滿天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桂主事讓窮苦人家有了生病的本錢,看病抓藥沒錢付,一把白菜一把土都能當藥資,據說明桂藥坊收到的黃土多到填滿了一座湖,還開墾起來做藥田,裡面的學徒都是家裡吃不上飯送進來的。

  婚宴辦得熱熱鬧鬧,數以千計的城民同時為他們慶賀著,那日在暗巷裡的路人們全成了座上賓,自認知道羅桂傑秘密的他們,灌起酒來毫不手軟,羅桂傑來者不拒,一一笑著接下,無形中倒是彌補了他與韓家親戚間的差距。

  他是孤兒,席上沒有能為他主婚的長輩,也沒有為他祝賀添喜的親人,就算是一方富甲,也難免讓人看輕,尤其在有百年底蘊,骨子裡覺得高人一等的韓家人面前。

  羅桂傑不知道喝了幾斤混酒下肚,遠比上回由別館出來時糟糕,得由七峰、八山合力撐著才能順利走回新房。

  韓映竹坐在喜帳內,頂著沉重的鳳冠,腰肢仍是筆直挺著,除了喜帕偶有搖曳,幾乎文風不動,外頭一陣腳步聲逼近,也不見她有鬆動的跡象,連外頭請來幫忙操辦喜事的嬤嬤們都不免讚歎。

  「你們男子不便進喜房,姑爺由我們兩個老婆子攙著就好。」嬤嬤們攔下七峰與八山,接手扶過羅桂傑。

  然而不習慣陌生人近身的他,揮走了兩位嬤嬤。「我自己走,不礙事。」

  嬤嬤們也不堅持,讓開了條路,見他身形有些不穩地跨進房間。

  「姑爺,請掀喜帕。」其中一名嬤嬤取來喜枰,要他揭了韓映竹蓋頭。

  羅桂傑照做,卻在看見韓映竹低垂的臉蛋時,微微蹙眉。

  「請姑爺坐上榻,男左女右。」另一位嬤嬤以托盤端來四碟點心,分別裝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象徵早生貴子,要兩人吃下。

  喝過合巹酒,該是安歇的時候。

  韓映竹出嫁,韓光義怕她在羅家無人可用,添了三個一等丫鬟、兩個粗使丫鬟作陪嫁,本來還要配個嬤嬤替她約束丫鬟的行為,最後讓她以羅家無長輩,怕嬤嬤托大而推辭。

  跟了韓映竹最久的如冬,當然是一等丫鬟,而且為首,俐落地指揮著其他丫鬟,協力替她摘去鳳冠,梳順長髮,褪去嫁衣,正要為她洗去臉上厚妝時,其中一名丫鬟就往羅桂傑的方向湊了過去。

  「姑爺由我服侍,不用你們動手。」韓映竹在丫鬟碰上羅桂傑之前開了口,默默地看了如冬一眼。

  主僕這麼久,如冬一個眼神就知道韓映竹的想法。她們是陪嫁,歸在韓映竹的嫁妝裡,是先認韓映竹這主子再認羅桂傑的,主子還沒發話就擅自動作,看來得再教導一番。

  「既然小姐要親自服侍姑爺,我們就不打擾了。」如冬接過韓映竹遞來的紅包,把所有人都請了出去,再一一分喜。

  韓映竹走到門邊,雙手有些顫抖地落了閂,從現在開始,她就是羅家的新婦了,床上那名偉岸男子就是她的丈夫,她以後的天。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羅桂傑已經靠在床柱上,睡了過去,可能喝醉了難受,眉心皺褶不消。

  她走到床邊,解開他胸前的綵球,淡淡地笑了聲,他背上這個還滿有趣的。

  羅桂傑聞聲醒了過來,見她拿著綵球低笑,瞇了瞇眼。「你……是誰?」

  韓映竹身形僵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與他對視,瞧他雙眼迷茫,似乎正在回想眼前人的身份。

  她擱下綵球,移了把圓凳到床前,搬過一台大喜燭放到圓凳上,搖搖晃晃的,看得羅桂傑有些心驚,想知道她在做什麼,也就沒有打斷,深幽的眸子黏著忙碌的她不放,準備隨時過去扶她一把。

  「你說我是誰?」韓映竹坐到燭台旁,直直地看著他,燈火下的她表情平靜,眼神卻有些淡怒及憂傷,還有緊張。

  她不介意韓映梅在他心裡的份量,只怕他後悔承擔下這門親事,酒一下肚,只記得刻在骨子裡數年的那個人,完全忘了她這個半路竄出來的妻子。

  更可悲的是她這妻子還是他自己認的才傷人,可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

  「你是韓映——」

  她打斷。「你想清楚再回答。」

  羅桂傑愣了下,隨即笑開。「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是……二丫。」

  「……」韓映竹耳根處紅了起來,像轉熟的蜜桃。「你怎麼喊我這名字?」

  「呵,我隨岳父喊的,親切。」他以拇指抹了她一把臉,沉沉的笑聲聽起來像夏夜裡的蟬鳴,眸中的螢螢流火讓人動心。「粉塗得太厚了,一時間認不出是我的二丫。」

  「嬤嬤說新嫁娘都這樣,一白遮三丑。」她起先也覺得粉厚,現在倒是慶幸上了濃妝,看不出臉紅。

  「嬤嬤眼力不行了,二丫哪裡丑呢?尤其是素淨的時候最好看,恬靜得像一朵月下曇花,偏偏嬤嬤不識貨,不懂得養花。」他好像掰餅似的,一直捏抹她臉上的水粉。

  「不過嬤嬤為人老實,這千層糕做得真道地。」

  「你說什麼呢?」韓映竹格開他的手,微微地轉過頭去,不敢看他。

  這是調戲吧?她被調戲了吧?

  尋常夫妻是這般相處的嗎?還是她少見多怪,低估了夫妻相處之道?

  她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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