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韓光義也饞了,伸手想取,韓映竹卻阻止了他,先以筷子取了一小塊羊肉放進他盤裡。「先試一小口,吃得慣再說。如冬,你去向小二要白水,等下給老爺和姑爺清口。」
羊肉串最後進了羅桂傑的肚子裡居多,韓光義與韓映梅都吃不慣,韓映竹吃了兩串就不動手了。
廚子手藝不錯,食材又新鮮,配起來的顏色也漂亮,令人脾胃大開。
九樓生意好,即便是在廂房裡,門外也有不少人走動,客人走一波來一波,沒有歇息。
「楊兄真是好膽量,那誓言起得叫蕩氣迴腸,看來李家姑娘不嫁你都不行了。今兒個我作東,你們盡量點、盡量吃!」
廂房內的韓映竹本來在為羅桂傑挑魚刺,一聽是姓楊的,又是成親又是起誓,不由得抬起頭來,往門的方向看。
「怎麼了?」羅桂傑問。
「沒事。」韓映竹將挑好刺的魚肉推到他面前,挾了只蝦子要為他去殼,卻被他截了過去。
「這我來,你先跟我說說怎麼了。」羅桂傑蹙眉。「別跟我說沒事,你臉色怪怪的,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韓映竹失笑,瞧他緊張的。「我從鋪子裡出來時,剛好聽見楊家醬料行的兒子說要去姻緣廟起誓,只因為他相中的姑娘開出了這樣的條件。」
說到姻緣廟,連韓光義和韓映梅都停筷了。
「姻緣廟?」羅桂傑怔了下。「這幾年還有人到姻緣廟起誓?」
「可能有但我們不知道,不過這些年確實少聽見姻緣廟的事,所以他們一群人起哄過去的時候,我就多留了心。」她笑了笑。「真沒事。」
「說起這姻緣廟,我聽你們曾祖父說過,這座廟是在他年輕的時候被砸毀,然後沒落的。」韓光義看向羅桂傑,打趣道:「聽說還是你們羅家幹的好事。」
「喔?」羅桂傑挑眉,面露好奇。「岳父能跟我們說說嗎?」
「這事我還記得很清楚,當時我才七歲吧,聽完這件事,我連南門那裡都不敢靠近。」韓光義雙手交扣,搭在桌上抵著下唇,回想起幼年往事,依舊歷歷在目。
「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鎮上首富是羅家,羅家長孫苦求一名女子不得,便到姻緣廟裡起誓,不出三個月兩人成親,誰知這名羅家長孫在妻子有妊時上了青樓,便開始諸事不順,好像還發生了許多離奇古怪的事情,像是乘車掉了輪子、過橋橋斷,詭異的是同車同橋,只有他一人受傷。」
無人插話,韓光義繼續說。「羅家人驚覺不對,便準備了三牲四果,羅家長孫也同攜了孕中妻子一塊兒到姻緣廟祭拜懺悔,據說回來之後,意外就平息了,夫妻還生了個兒子,正當眾人以為這事就揭過去時,羅家長孫居然在兒子滿月前一天,經過放滿爆竹的倉庫,被數以千計的煙硝炸死,死狀非常淒慘,羅家家主悲痛不已,就命人砸了姻緣廟,待辦完喪事,也舉家遷移。」
韓映竹聽完,心裡真是涼了一大截。羅桂傑也低頭沉思,面色古怪。
「你臉色那麼難看,該不會也上姻緣廟起誓了吧?」韓光義驚訝地問,眾人跟著看向羅桂傑。
「我?」羅桂傑愣了下,隨即笑開,有些澀然。「我是在想這羅家跟我什麼關係?我姓不姓羅還不知道呢。」
「不知道?」韓映竹驚呼。
「是啊。」羅桂傑坦然點頭。「我是孤兒,不知道父母親是誰的那種,聽撿到我的乞丐說,是在一處樹林發現我的,羅桂傑這名字,還是我長大後識字,自己取的。」
「那你庚帖上的八字……」
「介意嗎?」羅桂傑側頭看她。
韓映竹搖搖頭。「不介意。」
「介意也沒辦法退了。」羅桂傑握住她的手,笑得可賊了。
當時上門提親,他怕韓光義不喜,只說了家裡已經沒有人在,只剩下他一支獨苗。
「父親還在這呢。」她比了比韓光義,後者笑容可有太多意味了。
羅桂傑轉頭看了下韓光義,露齒傻笑了一下之後,又轉頭回來看她。
「不行,對岳父我說不出退貨的話。」
「誰跟你說這個!」韓映竹笑打了他一下,這男人怎麼越來越潑皮了?
「哈哈哈哈。」韓光義搖頭,放聲大笑。如果這事擱在婚前,他或許還會遲疑,現在聽來,一點心結都沒有,這女婿好,疼他女兒,對他又孝敬,有什麼好嫌的?
「岳父,二丫好凶呀。」羅桂傑撝著手臂,可憐兮兮地告狀。
「怎麼著?想退?」韓映竹咬著下唇,瞇眼看他。
「沒,怎麼捨得。」羅桂傑輕笑,剝了盤中蝦子,喂到她唇邊。
「放心,任你如何打我,我都不會走的。二丫,我是真心稀罕你。」
韓映竹氣得牙癢癢的,只能狠狠地咬下蝦子,當作他的肉磨牙。
第7章(2)
日子如流水,不知不覺也就過去了。林舉人離家三個月,終於寄回第一封家書,表示在外一切安好;楊家醬料行的長子為了娶妻到姻緣廟起誓的事情傳開,引來不少人圍觀婚事,也算是近期內最常聽見的消息。
藥坊與香料鋪子的生意順風順水,韓映竹淘洗的胭脂一樣搶手,做好不到三天,一盒不剩。
她留了六盒給韓映梅,對方收下了,一句話也沒說。不過這樣也好,她還是少開口為妙。
這是羅桂傑說的。
日子雖然平靜,韓映竹心裡卻長了疙瘩,已經嫁來羅家幾個月了,肚皮一直沒有動靜。
她找來大夫調理身子,想早日受孕,這事讓羅桂傑知道後,他很不贊同。
「是藥三分毒,你這調養下來,要喝多久的補藥啊?」他雖然是賣藥材的,可那藥汁熬起來,也會苦到讓他後退三步,每天都要喝一碗,多折騰人?
「你身子又不是不好,再說也有人成親兩、三年還懷不上孩子,藥坊裡還有夥計成親七年才得了幼子,你緊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