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讓如冬提點過你,算是給你機會了,誰知道你賊心不死,居然趁我這頭大貓不注意時偷叼肉,還選在我妊娠期,是有多想噁心我?現在還有臉要我開恩?」她重用如冬一人,卻沒有苛待其他丫鬟,這就是她回報的方式?
「我有兩條路讓你走,第一,杖責三十,賣出府去;第二,杖責三十,發嫁莊子。」
「奴婢……奴婢……」似春猶豫不決,兩項都不是她想要的,可真要她選,嫁給羅家底下的人,至少溫飽不是問題。
她牙一咬。「奴婢選第二條。」
「好。」韓映竹轉頭問羅桂傑。「不知夫君可否借我人手?」
「行。七峰,領她下去,照夫人的吩咐辦。」他鮮少懲治家裡的人,但也是有一套規矩擺在那兒。「你們聽好,要有下回,懲罰全部翻倍上去,你們好自為之。」
「是。」眾人繃緊身子回應,最尷尬的莫過於在場的仿夏與擬秋,別人探看她們的眼神,彷彿她們也會做出這般恬不知恥的事情來。
「下去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羅桂傑大手一揮,放他們出去,臉色黑如雷雲。
「別氣了,我知道你疼我,氣壞了,心疼的還不是我嗎?」似春的行為確實讓她心寒,可他急著為她出氣的態度,又讓她感動不已。
「你啊,就是容易心軟,換作是我,非打瘸她一條腿不可。不是很會爬嗎?我看她怎麼爬!」想到昨晚似春褪去衣裳說要服侍他就反胃噁心。
「別氣了,你早膳還沒吃吧?!」韓映竹扶著腰站起來,羅桂傑哪還顧得著生氣,就怕她跌了,手扶了過來。她回以淡笑。「我有點餓了,陪我吃飯好嗎?」
「我敢說不好嗎?」她現在可是他的命呢!
韓映竹回頭對如冬說:「你也下去用飯吧,晚點兒還要去鋪子不是?」
「是,謝謝小姐、謝謝姑爺。」如冬朝兩人福身,正要離去,就有人來報了。
「主子、夫人,香料鋪子裡的夥計過來通知,請夫人及如冬近期少往鋪子趕,怕衝撞了夫人肚子裡的小少爺。」夥計一早就過來了,剛好遇上羅桂傑十年難得一次的召集,就在外頭等了好一會兒。
韓映竹看了眼如冬,發現她也一頭霧水,便問:「出什麼事了?」
「楊家醬料行早上發喪了。」
「發喪?」韓映竹愕然,羅桂傑也是,盯著來報的下人不放。「是誰?」
「就是一年多前到姻緣廟裡起誓的那位楊福寧楊公子。」
第8章(2)
當天晚上,羅桂傑就挪回房裡睡了。
他寧可打赤膊,也不願夜裡離了她。
「才讓你分房睡了一個晚上,有必要這麼黏乎嗎?」韓映竹無奈地看著羅桂傑,居然連人帶被緊抱住她,弄得她好像潤餅似的。
「我怕不抱緊你,又要趕我去客房了,昨晚要不是你紅著眼眶要我去別的地方睡,我會遇上那件糟心事嗎?」
「說起來還是我不對了?」韓映竹失笑,卻伸不出手拍他。「唉,如果楊家公子能像你一樣,對投懷送抱不動慾念,也不會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場。」
不用特意打探,楊福寧的死因便傳得沸沸揚揚,他是淹死在家中的醬料缸裡,頭上腳下。
詭異的是,楊福寧的腳上還纏著一條用來罩缸的白布,布疋繞過頂上樑柱,卡死在靠牆的板凳上,他就算想爬起來,腳也構不著地,就這樣活生生被悶死。
楊母見到兒子遺體,不顧兒媳已有身孕,抓起她的頭髮就狂甩她兩巴掌,怪她讓兒子在姻緣廟起誓。
這名叫小翠的姑娘本就是硬脾氣,吐出血沫之後,指著已經斷氣的丈夫冷笑,說了句不作死就不會死。
原來楊福寧的表妹從鄉下過來依親,日久生情,愛上了自家表哥,明示暗示願意做小,只要能留在他身邊。
楊福寧起先拒絕,奈何表妹處處誘惑,便說出了曾在姻緣廟起誓的事,但表妹不是本地人,根本不信姻緣廟的傳說,直言這絕對是大房們杜撰出來的謠言,與河神娶親的民間故事沒什麼兩樣。
可能說久了,楊福寧也信了,加上小翠懷孕,夜裡沒人服侍,表妹自動為他解愁,兩人就暗地裡好上了,隔天戰戰兢兢,也沒發生什麼事,有一就有二,次數多了,還把誓言放在眼裡嗎?
直到楊福寧橫死,醬料行的夥計回想前段時間,他似乎很常帶傷,但都不嚴重,只是普通的撞傷、擦傷,很容易就忽略了,最嚴重的一回應該是分神踩上了從樹上掉下來的蜂窩,頂了兩天尿味。
楊福寧死法太過詭譎,現在提到姻緣廟,大夥兒都縮著一抖。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他拍了他懷中的蠶蛹,要她快睡。「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小心嚇到孩子,乖,閉眼睡。」
「嗯。」昨兒個丈夫不在身邊,明明被子溫暖,火爐也燒得夠旺,她還是睡不好,半夜翻身了兩、三回,今晚被他這麼一摟,睡意倒是很快就上湧了,擋不住。
韓映竹一閉眼就沉沉睡去,還帶點可愛的小鼾聲。
「二丫?」羅桂傑在她耳邊輕聲喊,見她沒醒來的跡象,謹小慎微地將她放到床上,走到房間那只黃花梨木亮格櫃前,將櫃子移開,拉出後面的暗櫃。
裡面收了幾件老舊陳衣、一封泛黃的信,還有一顆週身像繞了雲霧的石頭。
他取出那塊石頭,緊緊地握在掌心裡。
楊福寧死了,算是橫死,而同樣在姻緣廟起過誓的他,為何能平安至今?當初他起誓,一心想娶的是韓映梅,而不是映竹。
還是當年他不知道韓映梅的名字,向姻緣廟神懇求的時候,是以韓家小姐起誓的,映竹也算韓家小姐,所以他不算違誓?
應該是這樣的吧,不然要出事早出事了,他還有機會讓韓映竹受孕嗎?
都怪楊福寧死狀太詭異,又與姻緣廟扯上關係,讓他不免擔心起來,萬一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叫他的二丫怎麼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