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麼說,她並不覺得感動,畢竟當初問他如果她懷孕了怎麼辦時,他明明就沉默以對,現在憑什麼說「我認定的人只有你」,她都已經做好決定了,他才做了決定。
太晚了。
他們的人生從那天開始,就已經朝不同的方向前進。
「我當時覺得你很糟,可是現在回頭想想,你並沒有錯,我們的戀愛過程雖然很順利,可是,愛情終究不是只要兩個人好就好,你沒有見過我的家人,我也沒有見過你的家人,如果當時草率的結了婚,恐怕也得不到祝福,難免走上小高他們的後路,彼此指責,然後分手,再來責怪對方耽誤了自己,現在這樣反而好,你看起來很好,而我對自己的生活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就現實來說,你那時沒有答應我,是對的。」
「不對,一點都不對!我們有感情基礎,不會像小高他們那樣。」
~不管會不會,真的都不重要了。」
「怎麼會不重要?如果兩人有感情,會彼此包容、會攜手克服眼前的困境,而不是什麼都沒做就先逃避。」
天妮定定的看著他,心想,那不就是他對她做的事情嗎?當她鼓起勇氣的時候,他卻退縮了。
所以那跟感情有什麼關係,而是跟面臨困境才有關吧。
當困境太大的時候,感情就算不了什麼了。
「天妮,我一直很後悔,這麼多年來,我總是會想,如果我當時能有擔當一點,或者覺悟得早一點,那就好了。」
「我相信。」
男人並沒有因為這樣而欣喜,因為他看得出來,女人的眼神完全沒有高興的樣子,於是耐著性子,等她把話說完。
「如果我現在只有二十一歲,我應該會很感動,可惜我已經二十九了,我什麼感覺也沒有,你認定我也好、不認定我也好,都不關我的事了。」天妮頓了頓,「蘇正東,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點的歉意、覺得從前不應該傷害我的話,那麼,請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對於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也很感謝,其他的,我什麼也不需要。」
「你幹嘛死鴨子嘴硬啊!」心心難掩氣憤。
「哎呦,心心你別罵天妮了啦,你看她都這麼難過了。」
「但這不就是她自己造成的嗎?」
「李心心。」天妮的聲音都快分岔了,「我都已經快駝背了,你還這樣講。」
故作堅強了一個中午,回到櫃上時早就扛不住了,幸好她今天是早班,下午五點就可以走人,於是馬上約了心心跟元薇在外面吃晚飯。
她們在勤勤最愛的麥當勞聚餐,小朋友在遊樂區玩得開心,三個大人則坐在鄰近的桌邊,既可以說話,又可以看照小朋友,每當小朋友回頭,就可以看到媽媽跟兩個阿姨對他揮手,又安心的繼續玩樂。
心心看著遊樂區內笑得開心的勤勤,心想,遺傳還真不公平,天妮懷胎十月,但這小傢伙卻跟蘇正東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眼睛、鼻子、嘴巴,一點像天妮的地方都沒有,就連個性也像足了蘇正東。
「天妮,他說的關於戒指的事情,你覺得是真的嗎?」元薇這個浪漫派,第一口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應該是。」
心心哦的一聲,明顯來了點興致,「可有證據?」
「他放在支票信封裡的那枚戒指,是八年前白金玫瑰的夏季限量款式,買家幾乎都是自用或者收藏,現在市面上已經買不到了,只有圖鑒上能看得到,所以戒指應該是那個夏天買的沒錯。」
心心的表情顯得更有趣了,「簡單來說,他雖然拒絕你的求婚,但後來想想,還是買了戒指,沒想到買了戒指之後,求婚的對象卻不見了,於是他一直戴著那個戒指,等待奇跡出現?」
「好像是這樣……」
元薇立刻心軟了,「他這麼有心,既然有意思求和,你為什麼不答應他?」
「我為什麼要答應他?」
元薇被問倒了,想了想,「你心裡還有他啊!而且,勤勤雖然不問,但總會想知道爸爸的事情吧。」
心心白了元薇一眼,心想,勤勤對「爸爸」一點興趣都沒有好嗎?
有次天妮櫃上一顆小裸鑽不見,所有人開始拿著放大鏡,跪在地毯上摸索,無法下班,她去幼兒園幫忙接孩子,剛好有對夫妻也來接女兒,就見那爸爸一把將女兒抱起來,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女孩嘻嘻哈哈,十分開心,她原本以為勤勤會觸景傷情,卻沒想到小朋友連瞟一眼都沒有。
她蹲下,平視勤勤的臉,一大一小互看超過三分鐘,都沒有說些什麼。
最後,她的結論是,勤勤這孩子已經是個小大人了。
他不羨慕,正確的說法是,不希罕。
元薇所擔心的「總會想知道爸爸的事情」並不存在,勤勤是個懂事又惜福的好孩子,一路看著母親辛苦走來,所以全心全意只愛著自己的媽媽,而不想那個不曾出現過的爸爸。
「元薇,你不要試圖用小孩子影響天妮。」
「你們聽了那個戒指的事情都不感動嗎?這麼長的時間等著天妮,而且蘇正東條件這麼好,明明就可以三不五時換女友,可是他並沒有這麼做。記不記得我們最讚賞老布的一個畫面?」
元薇說的,是老布在電影裡的一個橋段,跟妻子分居、但是還愛著妻子的他,並沒有摘下婚戒,酒吧裡如果有女人想搭訕,老布就會舉起手,動動手指,讓對方看到婚戒,知難而退。
她們三人愛死這畫面了,不管重看幾次,都會大喊老布好帥,高興起來還會加碼我想嫁給他之類的宣言。
「我們當時都一直說,前妻幹嘛不跟他復合,他又不花心,還一直想著她欸,天妮也說過想嫁給他啊。」
「你也說過,那你怎麼沒馬上嫁給孫霽?」
元薇被心心問倒了,支吾了一下才說:「那又不一樣。」
「這不就結了,因為情況不一樣。」心心想了想,「為了避免天妮死不瞑目,我還是跟你們說好了,蘇正東的說法雖然小感人,但是他沒有說實話,畢業前我偶爾還看過他幾次,他有時會回學校找學弟妹或老師,至少在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手上沒有戴戒指,他總不可能跟天妮分手兩年後才發現沒有她不行吧,所以這中間一定有什麼事情他沒老實告訴你,而且會有這麼大的改變,不會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