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四年多前君連笙父王病重之際,秦氏與君連相為謀奪君家的爵位與家業,派出殺手,欲謀害他的性命。
君家是皇親,君連笙是當今皇帝的堂弟,這事最後鬧到皇帝跟前,秦氏畢竟是君連笙繼母,因此皇帝最後裁示,將秦氏與其子一家流放到窮鄉僻壤之處,並令其永世不得歸京。
君連笙四年多前歷劫歸來,不僅承襲了爵位,還兼領了吏部侍郎一職。他為人嚴謹,平素沒有特別嗜好,卻在四年前突然命人在府裡栽種了一片牡丹園,在花開時節,時常駐足在那片牡丹園前賞花。
說完這些,趙嬤嬤接著再續道:「王妃,王爺沒通房也沒納侍妾,身邊只有王妃您一名正妻,只要您肯在王爺面前多多示好,慇勤的噓寒問暖,不久必能打動王爺,得到王爺的愛寵。」
彷彿預見了自家王妃與王爺恩愛和睦的情景,趙嬤嬤那張福態的臉上堆滿了期待的笑。
杜紫芯有些意外,這京城豪門大戶的男子哪個不是坐擁三妻四妾,後宅妻妾成群,而君連笙竟只有她這麼一個妻子,且她這王妃還是皇上賜婚,若沒皇上賜婚,這王府裡連主持中饋的女主人都沒有。
死前經歷的那番折磨和遭遇,讓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個天真愚蠢的姑娘,她忍不住狐疑的忖思,這君連笙是真清心寡慾,不好女色,還是另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為了思索親近君連笙的辦法,杜紫芯再次來到牡丹園,趙嬤嬤說這片牡丹園是他四年前歷劫歸來後,才命人種下,這意味著他以前並沒有特別鍾愛牡丹,也許是為了某個人,或是某個原因,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杜紫芯望著滿園艷麗絕倫的牡丹,有感而發的吟念了一首詩,「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她模模糊糊的想起,這首詩似乎是幼時娘教她的。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復誦著她念的那首詩裡的最後兩句——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她回過頭來,覷見君連笙不知何時來了,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趙嬤嬤與幾個丫鬟都朝他屈膝行禮。
她怔了下,也朝他欠了個身,「妾身見過王爺。」
「你也喜愛牡丹?」君連笙淡淡問了句,將眼神投向那滿園盛開的牡丹上。
她頷首,「嗯,我自小就喜愛牡丹。」雖然已記不清過往的事,可她隱約還記得,在所有的花裡,她最喜愛的便是牡丹花。
一旁的趙嬤嬤聞言,有些意外的瞅她一眼,她記得王妃最喜愛的是芙蓉,怎麼這會兒竟成了牡丹?下一瞬,她便醒悟過來,定是為了討王爺歡心,王妃才故意這麼說的。
王爺在府裡頭栽種了這麼一片牡丹,想必定是十分喜愛牡丹,王妃這是投其所好。
她心中忍不住暗自稱讚自家王妃真聰明,為了得到王爺的愛寵,不惜將最鍾愛的花從芙蓉改成牡丹。
為了不露餡,她決定等回正院後,要交代那些陪嫁過來的丫鬟、婆子們,牢記王妃眼下最喜愛的花是牡丹,不許再提芙蓉。
就在趙嬤嬤飛快的轉動著心思時,杜紫芯抬眸睞向君連笙,瞥見他凝望著牡丹花的眼神,流露出懷念之色,似是透過眼前這些牡丹在思念著什麼人。
她心忖,看來這片牡丹花,他應是為了某人所栽。
「王爺也喜愛牡丹花嗎?」她試探的問,想藉此與他搭話。
君連笙沒有答腔,眼前閃過當年他在無心庵養傷時,蝶兒拿著一方繡著牡丹的手絹,指著上頭的牡丹花,巧笑嫣然的告訴他——
「這是我最喜歡的花,以前我聽我娘說,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就很想見見這花究竟生得什麼模樣,花開時竟然能令京城為之轟動。而後有一日,我終於在城裡見到幾株牡丹花,果然艷冠群芳。後來有前來參拜的香客送給庵裡幾株牡丹,我每日都悉心的照顧它們,日夜盼著它們開花,可它們卻在半個月後就死了,沒能瞧見它們開花時的光景。」
回京後,收拾了繼母與弟弟,他想起她所說的話,便命人在府裡種上這一片牡丹。原想著待花開了,要接她前來賞花,可伊人已逝,空留滿園為她所栽的花,年年盛開的牡丹,永遠等不到佳人來賞。
見他觀花不語,杜紫芯靜候在一旁,須臾後,君連笙提步離開,她凝視著他離去的身影,曾想叫住他,可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再次相見,不知為何,她總有種以前定是見過他的熟稔感覺,可她怎麼都想不起來,究竟在何時何地見過他?
先前她曾試探的拿這事來問趙嬤嬤,打探原身在成親前是不是曾見過君連笙。
趙嬤嬤卻說:「王妃不記得了嗎,在您嫁進王府前,從來不曾見過王爺啊。」
那麼她對他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究竟是從何而來?
她如今記憶最深刻的是,當年被父親接來京城後所發生的事,興許是因為當時的遭遇太慘烈,讓她至死都忘不了那些悲痛的過往。
對了,她隱約記得在她離開無心庵前,曾救過一個人,那時她情竇初開、芳心暗許,不過,那個人的長相她已想不起來,就連庵裡的靜若師太和打小看著她長大的那些師姑們的面容,她也記不起來了。
為了讓君連笙對她留下更深的印象,她每日都會在他下朝回府時,出現在牡丹園賞花,但她並不纏著他說話,只是賞花。
除了第一次,他曾駐足片刻,此後便沒再多停留過,對她的出現視若無睹。
杜紫芯雖急著想親近他,但也知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籌謀。
除此之外,她問了趙嬤嬤一些京城裡的事,為避免趙嬤嬤生疑,她特地想好了合適的理由——「既然我已成為康福郡王府的王妃,就不能再像昔日那般只顧著自個兒的私事,對外頭的事不理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