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九!」花世澤怒吼,環顧四周皆不見她的魂魄,豆大的淚水倉皇落下,再抬眼時,眸露癲狂戾色,不留一絲餘地的揮劍朝書生砍去,凌厲地斬破了房門,掃過書生的頸,一個回身直朝他的腰間掃去——
「侯爺……」
哪怕癲狂,哪怕無一絲理智可言,但當那虛弱的嗓音響起,他不假思索地棄劍回頭,就見床上的裘化真正掙扎著起身。
他衝到床邊,輕柔將她抱起,黑眸一再審視著她,像是要確認什麼。
「你……回魂了?」他問得極輕。
「我也不知道……書生那一下打得我好痛……我一張眼,痛死了……」她氣若游絲地喃著,懷疑她的腦袋破了。
「所以,這是……」
「哇,這是怎麼一回事?」柳芫端著木盤進房,卻被砍破的房門和歪倒的桌椅給嚇著,要見裘化真清醒,喜得快步向前。「九姊,你真是厲害,紅葉蕉芋真的能解見血封喉之毒呢,我又搗了很多,你再服下吧。」
「……你去哪找的紅葉蕉芋的?」
「嘿嘿,以後再跟你說,你先喝下吧。」
花世澤讓柳芫餵著裘化真喝下蕉芋葉的搗汁,黑眸戒備地望向門外,卻已不見書生的身影。
「哼,最好真能解見血封喉之毒。」書生撣了撣衣袍。
「書生既然想幫為何不明說,何必教人誤解?」小清幽幽地道。「要是逼得侯爺失去理智,因而被傷著了該如何是好。」
「說笑麼你?陽間凡人怎麼傷我?」他哼笑了聲,卻瞥見襟口竟被劍劈破。「夫,這人一旦失去理智就是如此麼?」
「書生以往也是人,不記得是人總有不顧一切時。」
「唉,幾百年前的事了還記得?」書生哼了聲,看向房內,目光卻停留在柳芫身上,總覺得她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書生,真不讓我跟化真辭別麼?」小清幽幽問著。
書生睨她一眼,擺了擺手,由著她去,目光還是鎖在柳芫身上。
那是什麼味道?像是甜甜的,暖暖的……很像他尋找已久,久到他早已遺忘的味道。
尾聲 侯爺的煩心事
因朝陽殿失火一事,查出殿內未全數燒燬的金銀花田里確實有斑蝥,而吸入班蝥毒氣的皇上大怒,大動作株連鞏氏一族,連親近鞏氏者亦無一倖免,雷厲風行之下,朝堂間頓時清爽少。
「可是,因為七姊的關係,爹被革職了。」柳芫輕聲說著。
裘化真半倚在錦榻上,輕歎口氣。「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當年她猶豫著不敢揭發,就是怕牽累爹。
「是呀,不過七姊的下場就……」
「判死罪麼?」
「不是,七姊已失血過多而亡。」柳芫看了下四周,湊近她道:「聽說是侯爺不准太醫診治她所致。」
「是喔。」
「不過,我也同情不了她,誰讓她竟意圖傷害侯爺卻反傷了你呢?而且,我一直覺得養那些斑蝥肯定是她出的主意,要不鞏貴妃豈會懂那些?甚至,我覺得鞏貴妃會死在朝陽殿內,和七姊也脫不了關係。」
裘化真也很認同,只是隨著主事的兩人已故,誰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但她猜想,許是柳葳向鞏貴妃獻計,藉失火可以燒出毒煙,還怕猶有不及備了刺客,欲置皇上於死地,孰不知,柳葳再從中反將一軍,成了救駕功臣。
比較倒楣的,是柳葳遇見了她,還遇見了侯爺,破壞了計劃,所以為了自保,才對侯爺痛下殺手。
「九姊,爹說要回梅林縣,讓我也跟著去。」說著,她放下了手邊的碗。「九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我也比較放心了。」
「那怎麼成?到時候嫡母不知道會怎麼整治你,胡亂安排你的親事。」
「嫡母和十一姊被爹關在庵堂裡了,我的親事她是無法作主了。」
「那也不成,你留在我這兒,我幫你覓樁好親事。」她的親娘小清前日跟著書生走了,要是現在連十三都走,她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了。
不,不是只剩下她一個,她身邊隨時都有人,房裡門外都有,幾乎侯府的侍衛都輪流在她房門前站哨。
侯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一點風吹草動都教他生不安,不多安排點人,添點人氣,他是不會放心的。
「可這又名不正言不順。」
「哪來的的名不正言不順?侯爺已經迎娶我了,你就是他的小姨子,你住在我這兒有什麼不妥?」早在她中毒的隔天,花世澤壓根不管她還身子虛乏,直接到柳府稟明婚事,說是要沖喜,所以用最簡單的方式辦了,可實際上她壓根沒穿過喜服,真是虧本虧到家了她。
柳芫啼笑皆非地道:「九姊,你是不是腦袋不對勁來著?我是侯爺的小姨子,和你一起住在侯府,人家會以為咱們姊妹共事一夫。」她這個九姊向來是最精明的,怎會不在意這要緊事?
裘化真無奈哼笑了聲。「要是人家以為的,我還不放在心上,反倒是他……我懷疑他外頭有人。」
「哪可能?」柳芫瞠圓眼,打死都不信。
「你認為沒個根據的話,我會說出口?」她懶懶托著腮。
「九姊,你不要胡思亂想,你也不想想你人在病榻上,侯爺是怎麼寸步不離地照料你,一切都不假他人之手,還有——」柳芫回頭指著她床頭上掛的兩盞琉璃花燈。「你知道那是怎麼來的麼?」
「你又知道怎麼來的?」
「前些日子我在宮裡和宮人們閒嗑牙,就聽宮人說,兩年前的元宵燈會,有兩盞琉璃花燈被偷了。」
裘化真狐疑地看向那兩盞琉璃花燈。「這兩盞不一定是那兩盞吧,侯爺想要,跟皇上要,皇上不可能不給,他何必偷。」
「是啊,我也這麼想,可是我近來閒著無聊,打量著那兩盞花燈,就見花燈底下是印著宮內御制的,我忍不住問了侯爺,你知道侯爺怎麼跟我說的?」
「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