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試探地問道:「不要待在討厭的英國……那我回來,好不好?」
聞言,白蘋停止了掙扎,恬靜乖巧地凝視他,沒有回話。
她的反應讓他陷入深思,就算他回來了,那又怎樣?她才大學剛畢業,擁有對未來的無限憧僵,他會不會成為她生命中的阻礙?
「嚴讀才不會回來,就算回來了,我們也回不到以前那樣了……」她的語氣哀怨,多了一份無可奈何的惋惜。「我不想面對現在的嚴讀,我討厭現在的嚴讀,他還是不要回來好了。」她閉上了眼,任由睡意席捲而來。
回不到以前……嚴讀知道她心裡是怨他的,當初沒有任何理由,他主動疏離了她,看著她滿腔熱情被自己澆了一桶冷水時的受傷眼神,他又何嘗不難過。
嚴讀,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是她的小舅。
在他與前女友分手後,母親憤怒,顧不得他有可能心碎,在電話裡頭直接揭穿了他心底的渴望。
母親的話像是火紅烙鐵,焚燬他的自由意志,懲治般將這身份熨在他心口,成為他的束縛與羈絆。
「白蘋,不要討厭我……」他在她睡顏上輕輕落下一吻,再將要送她的畢業禮物放置在床頭櫃上。
二十八歲的嚴讀,猶然徘徊在親情與愛情間掙扎;而白蘋二十二歲,渾然未覺自己對嚴讀的依戀已深不可測。
第8章(1)
白蘋覺得渾身肌肉酸痛,不舒服的感覺讓她醒了過來,意識愈清晰,四肢發麻僵硬所產生的痛覺也愈明顯,令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怎麼了?」嚴讀柔聲詢問,摟著她的肩,將她扶坐起身。
耳畔響起他的嗓音,她愣了一下,因為睡得太沉,甚至還作了一個夢,導致她有點分不清現實與夢境,她抬眸環顧四周,最後與他的視線撞在一起,那深邃瞳眸中蘊含著她不熟悉的深情眷戀,腦海突地浮現兩人擁吻的畫面,一股熱氣瞬間由頸項往上攀升至她的腦袋,她整個人暈陶陶的,沉醉在他的凝望中無法自拔。
「是不是腳麻了?」嚴讀見她伸手捶著大腿問,兩人待在更衣室的角落,維持著相同的姿勢,到最後她因為敵不過睡意,窩在他懷裡睡著了,他捨不得擾醒她,索性也跟著小憩了一會兒,不久前才醒來。
「嗯……有點麻。」她避開他的眼神,想要起身。
他先行起身要拉她起來,結果她因雙腿過於酸麻險些跌倒,幸好他眼明手快護住了她,他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步出更衣室,臥室外一片靜謐,窗外天色透著初亮的靛藍,他看向牆上掛鐘,已是清晨六點半。
他們竟在更衣室裡睡了一晚。
嚴讀將懷中的她放坐在柔軟的大床上,蹲跪在她身前輕聲問道:「你的腿還麻嗎?」
白蘋紅著臉搖了搖頭,有點無法適應他的溫柔。
「要不要再多睡一下?」他望著她的眼神滿是寵溺,口氣更加柔軟,像在哄孩子似的。
她又搖了搖頭,想起剛才的夢境,她問道:「嚴讀,我大學畢業典禮那一天,你是不是有回來?」
他起身坐到她身旁,「嗯。」
「那……為什麼隔天我沒看到你?」她疑惑皺眉。
「因為我只打算回來把禮物拿給你,隔天我又飛回英國了。」他沒有勇氣可以待在她身邊,他有過多的擔心,全是對自己的毫無自信。
想起他送的那份禮物,白蘋笑得相當靦腆可愛。「謝謝你,我很喜歡,你只送給我沒送給小雪,她哇哇叫了好久。」她聳起肩,雙腿雀躍地輕晃。「不過我喜歡只有我有的感覺,我開心了很久。」
「這樣啊……」嚴讀笑看著她。
「後來我一直都用那瓶香水,噴完了,我又再去買一瓶一模一樣的。」她將手腕湊到他鼻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味道?」
「你以前不是老愛唱『茉莉花」嗎?我覺得這個香味很適合你。」一股茉莉揉合著薄荷的淡淡香氣隨著她腕上的微小脈動一波波襲來,他執手輕握,心動地俯首在迷人香氣上落下一吻。
白蘋臉紅到都快滴出血來了,要不是知道了他的心意,她想她可能很難發現,原來他的優雅迷人可以發揮到如此極致的地步。
「這個香味很療癒,只要噴了這款香水,我的心情可以美好一整天。」
「白蘋。」嚴讀微啞著嗓音低喚。
「嗯?」白蘋覺得有點暈眩,心跳速度瞬間飆高。
「你還記得你那天晚上喝醉了,在我面前脫得一絲不掛嗎?」他為了這件事心神不寧,差點放棄回英國的打算。
她倒抽一口冷氣,滿臉驚恐。「有、有嗎?!我不記得了。」
「以後不要再喝酒了……」他神色黯然。「那天,我接到何加莉的電話,說是看見你喝醉酒和唐應理一起去了飯店,她要去捉姦,我差點沒發瘋,帶著白雪趕去的路上,我無法克制自己胡思亂想,就怕你被怎麼了……」
「對不起……」白蘋低下頭,深刻反省。
嚴讀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如果你真的想喝,那就和我一起喝吧!」他咧嘴笑得不懷好意。
她沒好氣地捶了他一拳。「所以、所以那天晚上,你、你……看到我青春的肉體了?」這樣還能無動於衷?
「你喝醉了。」他被她的反應逗笑了,「而且我是正人君子。」
她給他一記白眼。「又是匾額嗎?」
他胸膛震動,朗笑出聲,接著他又喊道:「白蘋。」
他的聲調柔軟又極有磁性,像是摻了蜜似的,甜得令她再度臉紅耳熱。
「什麼?」她開始懷疑眼前的男人怎麼可能只交過一個女朋友,這樣迷倒眾生的妖孽樣,實在令人很難抗拒。
「你記得你那晚一直說你討厭我嗎?」想起令他心傷的話語,他的神情也覆上了哀愁。
白蘋覺得他看起來好可憐,眉心跟著打結,腦袋開始運轉,試著回想那晚的情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最後只能抱歉一笑。「我忘記了欸,我只記得自己好像有跟你說話,但我以為那只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