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黯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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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旭日從湖的一邊升上來,陽光璀璨,遍灑在兩人發上、肩上,灑在這座寧靜的秦島上。

  前陣子,以為自己是可以狠心離開的,但就這麼奇怪,以為必然的事情,並不會發生。

  島上微濕的空氣,總帶著點湖水腥味的風,加上溫暖不張揚的日照,她喜歡坐在窗下,點著一爐香,傭懶的曬太陽。

  門窗上都漆著桐油,窗紙雪白盈亮,從那窗,可以看見隱在綠樹叢中的一角房簷。

  花瓶裡,插著她每天都能從院子階上撿來的一枝沾露梨花。

  撿的次數多了,她哪會不明白這是誰的傑作,是誰哪來的閒情逸致,又是誰為了討她歡喜做的事情?

  整座府邸不就一個他嘛。

  院子外的花樹依舊濃綠成蔭,可畢竟是秋天了,多少有些淒清。

  深院門閂,靜靜的沒有聲音。

  霜不曉手裡捧著書,忽然看見一團亮亮的白,擺動著四條小短腿,朝她跑了過她看著那晃悠悠的一團自,眼睛就亮了。

  只著白襪的腳踩著厚厚的毯子小跑過去,一把將它摟了起來。

  「你好可愛欸……你是誰家的狗狗,怎麼跑到我的院子來了?」溫柔的抱在懷裡,那狗兒居然伸出濕長的舌舔了她的鼻子一下。

  她笑開了,「你真淘氣,到底是誰家的?」

  「它是我專程帶來呈給夫人的。」人未到,一團紅滾滾的球……不,人,滾……走了進來。

  「蒼將軍!」

  「夫人。」見了禮,容貌沒什麼改變的蒼古見還是一副瞇瞇眼,還是茜紅色的大錦袍。

  「這小狗是你帶來的?」

  「是二爺要我進宮去抱來的,說給夫人解解悶。」

  雖然不怎麼情願,她把小狗塞還給蒼古兄。

  「我不要!你來找鳳鳴嗎?他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要到酉時才回來。」

  「我知道二爺忙什麼去了,我是專程來找夫人的。」

  「我說了,那狗兒麻煩你帶回去,就算給家裡的娃兒玩也可以。」

  「屬下還未成親。」

  「嗄。」有點不好意思了。

  「再說,屬下最怕這些小狗小貓、小雞小羊的東西,我只要一抱全身就癢,您瞧,屬下為了帶這小東西來,渾身上下都起了疹子,夫人,您就當救屬下一條小命,把這玩意拎回去吧。」他紅潤的臉色發青,就像皺了的橘子,撩起袖子,一看,果然一大片的紅。

  看他不像作假,霜不曉很好心的把幾乎和雪球一模一樣的小狗抱回懷裡,替它理了理毛,才把它放到腳跟,它嗅了嗅她的味道,又追著尾巴繞了兩圈,乖乖臥在她腳邊不動了。

  「這畜生倒是會認主子,一下就跟夫人混熟了呢。」

  「蒼將軍請坐。」

  「謝夫人。」

  讓丫髮上過荼和荼點後,霜不曉開門見山。

  「你也不必一口一個夫人的叫我,我跟你家二爺早就不是夫妻了。」這句話憋了很久,不吐不快。

  莊子的人都是新人,隨便怎麼叫,她只要糾正過來就好了,難的是那些鳳鳴的親兵,還有像蒼古見這樣知道他們那段過去的舊人,稱呼上怎麼糾正都不肯改。

  「夫人應該不知道我是二爺家的家生奴才吧?」他的聲音很低,原來見人就笑的彌勒佛臉嚴肅了。

  「是二爺舉薦我去科考,這才入了軍隊,因屢屢有戰功,也才升做將軍一職。」

  她的目光慢慢從小狗那裡回到蒼古見的臉上。

  「二爺被送往始國時,我正戍守北塞,沒能跟上。

  等我找到二爺……他那個人,夫人也知道,就那悶性子,吃了什麼苦、受了什麼傷都悶聲不吭。

  「回來勤王的路上非常辛苦,那戰事歷經了十個月之久,要不是二爺遭人暗算,其實叛亂是可以早些敉平的,夫人想必也清楚,抄家、下獄、清佘孽、肅清朝政,這些事情有多麼煩人,這期間,二爺幾乎沒闔過眼,接著又是監國,等到大局安定,距離我們離開始國已經整整兩年半。」

  她茫然而震驚,只覺得手腳慢慢發冷,心緊縮了起來。

  她全然不知他曾受過傷。

  「那道刀傷從後背長到腰際,當時傷口猙獰得血肉往外翻,一片饃糊,高燒接著是劇寒,冷熱交加,七天都沒有退去,嘴裡直嚷著您的名字,旁人怎麼叫也沒反應,我和疏勒一度以為二爺活不了了,心裡怕得要命。」

  她霍然站起來,心裡痛得要命,像有把刀戳著,一刀又一刀。

  她不敢問細枝末節,不敢問那血淋淋的過程。

  「他什麼都沒對我說……」她恨死了他這種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的個性。

  「要是您並不想和二爺廝守,這些話就當我蒼古見沒說,您也沒聽過,若是您決定與二爺白頭偕老,請您千萬原諒他放棄您而選擇回國的決定,也請您要好好待他,二爺經歷過太多苦難,卻全都憋在心裡,其實要我說,這種人才是最吃虧的,你不說,誰能知道你心裡的苦。」

  「我只是要你來送個東西,沒叫你多嘴!」不知道什麼時候,鳳鳴面沉如水的站在門邊,不知道已站了多久。

  蒼古見面無懼色,恢復原有的笑臉。

  「屬下在跟夫人閒話家常。」

  「你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長舌的!」

  「多謝二爺誇獎,我會不好意思。」蒼古見哈哈笑,卸下將軍的面具,講話幽默得很。

  「我們的帳等一下再算!」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記在牆壁上,等你來一筆一筆結算。」他說完,袍袖一振,走出房門。

  「你別跟他計較。」她出聲。

  「你就這麼維護他?」

  她瞪他。

  「你說了算數。」

  她依然在瞪他,瞪得很凶,不知道為什麼,只要看見他,那戒備又會回來,她挺直腰桿,警惕著。

  「你別緊張,我只是來看看這只雪球的孫子,你還喜歡嗎?」他不只讓古見去了趟鳳京,還去了專門為宮廷培育寵物的馴育人那裡,找尋雪球的後代。

  「它是雪球的孫子?」悶了半晌,她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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