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黯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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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你這是恃寵而驕,恐嚇起朕來了,好你個女兒,好你個霜不曉!」佑帝隨手抓起桌上的白玉鐫九龍紙鎮砸下,落在霜不曉的膝蓋邊碎成一地,碎片四濺劃破了她白淨如瓷的手背。一條血絲,慢悠悠的淌下手掌側,沒入裙子。

  霜不曉被父皇暴怒的模樣嚇了一跳,從她懂事以來,父皇從沒對她疾言厲色過,就因為她想嫁鳳鳴,父皇就朝她發脾氣,想嫁給自己意中人有什麼錯?

  皇帝震怒,非同小可!父女倆槓上了。

  眼見沒有外人,侍奉佑帝多年的老太監垂首,早早退到門外,一來避諱皇家家備,二來不讓不識趣的臣子闖進來,顧全皇帝和公主的面子。

  「兒臣哪敢恐嚇父皇,女兒只是情有所鍾,想請您成全。」她婉轉傾訴,想動之以情。

  「情有所鍾?根本是犯了糊塗!」

  霜不曉用力的咬住嘴唇,識時務者都該在這時候趕快找個藉口退下,讓皇帝消消火氣,往後又是父慈子孝,一幅天倫景象,只可惜她就是被魔給祟了心。

  「父王,曉兒非鳳鳴不嫁,您若是不答應……我就這樣跪下去,直到您答應為止!」她高聲。

  佑帝冷冷的看著她,眸中已經沒有溫情。

  良久——

  「你這孽女,你一再頂撞朕,聽不進朕的話,長跪以後呢,是要以死相逼嗎?」

  「兒臣沒有這個意思。」她楞了下,情急想解釋。

  「來人!」他向外喝道。

  很快的,西暖閣外的公公還有侍衛推門進來,靜默的等候命令。

  「將公主押回去折蘭殿好好自省,沒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寢宮一步!」這時的佑帝已經不是霜不曉的父親,而是為了扞衛君王尊嚴的國君。

  霜不曉趴伏於地,「從小,父皇沒有一天讓兒臣委屈過,比起皇城裡所有的皇子們,不曉已經是幸運,可如今不曉仍要違抗父皇,為自己的幸福堅持……」

  「朕不該寵你的,才不會寵得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來人,帶走!」佑帝吃了秤砣鐵了心。

  「不用你們攙扶!」霜不曉眼看無望,堅定的起身。

  兩名侍衛不敢衝撞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怎麼說她都還是陛下的心頭肉,現下只是父女鬧意氣,也許片刻雨過天青,仍是主子。

  霜不曉挺直腰桿,表情莊嚴的走出宮門。

  她沒有回到公主寢殿。經過曲折迴廊,見庭院深遠,宮室連綿,她斂了衣裙,就地跪下。她不要就這樣任人擺佈她的幸福,為什麼自己的命運不能自己決定?就算抗旨,她也要為他而戰,為自己的將來爭取。

  侍衛們大驚失色,一下子慌了手腳。

  沒人敢勸她。

  「怎麼辦?」

  「趕緊回覆陛下!」

  侍衛們急如星火的走了,留下堅定如磐石的霜不曉。

  時間如水緩緩流過,那兩名侍衛沒再回來過,許多經過的宮女、太監們看見跪在花園中的曉公主,都嚇壞了,但是,佑帝一直沒有任何聖喻到來,消息一個傳過一個,本來就見風轉舵習借的這些奴才們都知道聖意難測,在事情還沒有明朗以前,唯一的辦法就是避開曉公主罰跪的這塊地方,眼不見為淨。

  皇家從來就不是什麼善茬,你高高在上的時候,大家懼你敬你,一旦寵愛不再,那麼就要小心別被那些豺狼之流啃得連骨頭渣子也不剩。

  霜不曉自小在宮廷長大,表面上天真無憂,但是宮中藏的一些納的垢她哪會不知道,就像那些平時奉承、討好她都來不及,此刻卻避得遠遠的奴才一樣,她身為一個公主,其實也是靠著父皇的庇蔭恩澤長大的,只要他哪天想收回這份恩寵,她就什麼都不是了。

  那她為什麼仍是執著非要鳳鳴不可?

  也許她只是自私的想要與鳳鳴一起體驗他所說的宮廷以外的世界。

  至於這麼做值不值得,只有自己明白了。

  霜不曉在碧宵殿上頂撞聖上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朝廷,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受到影響的質子府,又怎麼會缺漏這樣的大消息,所以是夜,住在不同院落的各國質子難得聚在敞廳閒聊,荼金飯後的話題不離曉公主白天鬧出來的風波。

  原本鳳鳴和幾個外域部落質子們小酌的同時,聊的是各國的情勢與軍力分佈,但後來話題逐漸變了。

  「我說鳳兄,那位公主還真是一戰成名了。」疏勒王子豎著耳朵聽刖桌的談論,冷不防也加入了熱門話題。

  「鳳兄身為公主太傅,有授課之誼,你都不關心一下?」吐魯火的七王子汗薩馬知道鳳鳴不輕易開口,那惜宇如金的個性他可是領教過了,但仍是忍不住問道。

  「鳳鳴,你好歹說句話,你都快憋壞汗薩馬了。」其實疏勒王子才是那個見不得石頭丟進水裡卻沒有得到回應的人吧。

  「我只是奉旨做公主的太傅,他們的家務事,我這外人能關心什麼?」他的漠然是出自真心。

  「要不是這幾年明白你的個性,知道你心不在此,不然還真讓人誤解你根本是個沒心沒肺的人。」疏勒王子意有所指。

  他們這些人的共同點在於都不是正宮皇后親生的孩子。

  庶子是沒有指望、沒有盼頭的,他們即便育朝一日能回國,了不起得到個散王爺的封號,要不有個窮鄉僻壤的封地,大家眼不見為淨。

  鳳鳴的情況和他們不同,他原是排雲國的儲君,為了國家和平才自願來當質子,別的不說,光這份情操,就比在場的所有人都偉大!

  他們幾個人走得近,自是清楚他的出身,鳳鳴的母妃是備受排雲國皇帝寵愛的妃子,卻被皇后厭惡,本來就是眼中釘的他,在皇帝力排眾議立他為儲君後,就變成非拔除不可的肉中刺了。

  其實,不用探討也能明白那樣的出身、那樣的環境下,是不可能留在自己國家平安過一生的。

  成為質子雖然不好聽,卻能暫時保住岌岌可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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