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多麼的美好啊。女孩在心中暗暗讚歎。生活週遭總有意想不到的風景出現,讓人能稍稍喘口氣,歇息一會兒補充能量,再上路。
她呆呆的矗立在原地,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從街頭傳來,驚醒了女孩,她這才輕輕歎了口氣,抽回悸動、迷路的心魂。
太可惜了。她目光穿過人行道至車潮洶湧的大馬路上,看見車輛穿梭其中,匆忙疾駛,繁忙的來去由不得半點的分神,這群熙攘的生命自然也無暇注意街邊開得正美的木棉花,更無從感覺一抬頭便能擁有滿天橘綠交雜的好風景。
她轉身拾步──
「哎喲!」猝不及防的避面撞上一個龐然大物,腦中所有的風花雪月全都給撞得煙消雲散,只剩下鼻尖一陣陣真實的疼痛。
「你還好吧?」一個男人的身影伏了下來,她第一個直覺是想倒退三步遠離他的威脅。
「你瞎了眼啊,走路不看路!」她捂著鼻子企圖揉散那團疼痛。
「恐怕這意外是你自己的心不在焉所造成,丫頭。」
丫頭?!一她氣憤的喘息。這傢伙仗著自己的高個頭就想欺負別人。
她抬頭,第一眼的印象是他很高,起碼比自己高了二十公分。
那張臉予人充滿智慧、力量,又帶著無比溫柔的感覺,嘴角小小的幾道細微紋路,彷彿在暗示他有著不錯的幽默感。唯一的缺點,她撇撇唇,這男人英俊得彷彿不是真的。
「這位大叔,馬路這麼寬,既然看見了我,你大可往別處走,幹嘛筆直撞上我?!莫非你是故意撞上我,想佔我便宜啊。」
英俊的男子回應以嘲諷的一笑。「你?我又不是有戀童癖,幹嘛自討苦吃看上你這種瘦不啦嘰又還沒斷奶的小丫頭!」
「難說哩!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定你就是那只披了羊皮的狼,最喜歡向純真無邪的小紅帽下手。」
「好一個伶牙俐齒、自大無理的丫頭。」他抬起一道眉。
「過獎了!扮豬吃老虎的變態怪叔叔。」她不甘示弱,涼涼回一記。
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
要命,她脖子開始酸了。這人沒事長那麼高幹嘛,這樣子仰瞪著他根累人哩!
突然,男子蹙起眉頭,眼神在她清秀的臉龐上細細梭巡。「你,很眼熟。」
她先是雙眼茫然,接著瞠目結舌,而後很不給面子的在他跟前爆出一陣狂笑。「這位大叔是活在侏儸紀時代啊?虧你長得人模人樣,又穿得這麼體面,拜託你不看電視也要有點常識,用這招釣女人已經落伍了。」鈍如恐龍。
「釣女人?笑話!」他打鼻孔嗤哼,睥睨著她。「從來只有女人主動黏上來的份,何須我主動?」
真倒楣,遇上一個自大狂。「是啦,是啦,你怎麼說都可以。」她胡亂揮一揮手,擺明了不相信他的說法。
他睨著她,鼻息噴氣,咬牙切齒。
這輩子掌權慣了,他的話一向是金科玉律,只有別人聽命服從的份,哪容別人質疑的份,也就只有這廝丫頭片子忒的大膽!
不過這丫頭的勇氣卻令人印象深刻,而她清新的素顏……該死!究竟在哪兒見過?他直起身。「你要去哪裡,我送你一程。」
前一刻他還氣得半死樣,下一刻卻突然冒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嚇了楚楚一跳。
「不必了,找要去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儘管是車水馬龍的大白天裡,可她還是不由得加緊腳步企圖擺脫他。
可是那個男人就跟在她後面,不近不遠的距離一路跟著。
她轉過身,手叉腰,一副潑婦模樣。「你幹嘛跟著我?」
男人從容不迫的說道:「不必自抬身價,我們不過是正好同路。」
她給他懷疑的一瞥,「哼。」又能怎樣?路又不是她家開的,總不能攔著他吧。
就這樣,她與他一前一後進入東方集團大樓。
一踏入涼爽的室內,不遠處一群穿著藍色制服的服務人員,原本圍成一圈在聊天,才一見到楚楚,全都打直身體。
「午安!」他們不約而同地鞠躬,視她如權貴。
楚楚給這樣的陣仗嚇了一跳。
乖乖!看慣了漫不經心的服務人員,東方集團這群工作人員的台貌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
可後來沿路上遇見的工作人員,不論男女,個個表情都變得戰戰兢兢,謹慎有禮,過了老半天她才開了竅,原來這些人的有禮是對她身後那個陰魂不散的男人,而非針對她。
「你幹嘛沒事一路跟著我?」頭轉個三十度,斜睨背後的影子。
「我說過我們正好同路。」他並沒有再費心解釋,一路跟在她身後,宛如一個忠心的裙下之臣。
裙下之臣?這突然迸出的名詞令他自己都覺得失笑。這女孩太過年輕,也太過清新,不是他慣常交往的那些世故、美麗女人的類型。
而他一向認為自己比較喜愛同那些成熟、大方識時務的女人相處,可是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竟然讓理智的他放下樓上一堆未批的公文和正事不幹,傻傻的跟在這個年輕女孩身後,宛如童話中跟在吹笛手之後的盲目從眾。
「你要去東方藝廊?」他同她下了地下室。
「你怎麼知道?」她狐疑的瞧了他一眼,而他則是好玩的扯了扯唇。
他怎麼會不知道?這東方集團大樓的任何一磚一瓦,他閉上眼都摸得清。尤其東方藝廊更是他自己的心血,裡頭的陳設全出自於他的設計規畫。
他飛快的搜尋記憶,記起廊裡目前有全國青年藝術大賞的展覽,試圖臆測藝廊裡可能吸引小女孩的東西……
她突然打住,跟在她身後一步之遙的男人眼明手快趕緊打住,險險撞上了她。
「煞車前麻煩好心通知一下好嗎?」
楚楚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她的視線愣愣的盯住正前方的一幅畫。
「看到什麼東西這麼震撼?」他隨著楚楚的目光轉頭,一直到雙眼定焦在一幅畫上,再也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