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
好不容易等到交接,可以到員工餐廳休息吃飯的杜順濉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先鑽進廚房找行政主廚,一看到他就忙喊,「主廚,我有話想跟你說……」
「晚一點,沒看到我在忙嗎!」章澤福瞪了他一眼就不理他,他雖然外表和藹,但指揮起整個廚房的時候魄力十足,他不講廢話,同一件事情讓他交代第二遍就要罵人,畢竟廚房就是戰場,時間管控極其重要。
「欸,主廚,可是……」杜順維有些苦惱,總經理想追前妻的八卦是從廚房這裡傳出來的,據說要準備驚喜,中午在餐廳看見依琳小姐和那名近來一直糾纏總經理的女人講話,雖然不知道內容為何,但依琳小姐的臉色很差,總覺得這事或許需要跟總經理講一聲。
「閃開!礙事!」章澤福將東西準備好後,蓋上蓋子,不耐煩地推開擋在旁邊的杜順猶,推著餐車就出去了,背後還跟著三個外場服務員,手裡提著竹籃,上面蓋著布。
還在餐廳內的副主廚見他還傻站在那,皺眉喊,「現在不是你的休息時間嗎?不想休息就過來幫忙!」
「不不,我要去吃飯了!」杜順猶連忙溜掉,邊走邊煩惱的抓頭,心想,算了,晚點再說應該也沒關係。
這時,徐冠勳正站在簡依琳的房門口,雙眸盯著那扇白色的門,即使一身筆挺西裝氣宇軒昂,拿著玫瑰花束的手心卻隱隱盜出汗來。
即使表面上再平靜,面對最在乎的人,內心不免像走鋼索一樣忐忑不安。
感受到有些緊繃的氣氛,一旁待命的劉羽菲不免多瞧了總經理一眼。
接到總經理的內線電話而上來幫忙的她,真心覺得有主動告訴汪士傑關於依琳姊出現在飯店的這件事,真是太好了。
不一會兒,章澤福從廊道另一邊推著餐車過來,到他們面前時恭敬地對徐冠勳道:「總經理,都準備好了。」
「拜託你們了。」他朝主廚和他背後的服務生們頷首,也用眼神向旁邊的劉羽菲示意,然後往旁退開一步。
塞羽菲點了點頭,上前抬手敲了敲門。
「誰?有什麼事嗎?」房內傳出的聲音有些沙啞。
「依琳姊,是我。」
裡面靜了一下,接著,門被打開一個小縫,露出沒什麼精神的眼睛,「羽菲,你下班了?」雖然覺得她來找她的時間有點奇怪,但畢竟自己離開這裡的時間有點久,或許輪班的時間表有變動也不一定。
劉羽菲面不改色,微笑說:「對啊,因為前天有幫晚班大廳副理代班幾個小時,讓她處理搬家的事情,所以今天能提早下班。」
「找我是想要跟我聊天嗎?」
「當然啊。」劉羽菲粲然一笑。
簡依琳有些為難地看著她的笑容,她和邱芳瑜聊過後心情還沒平復,實在沒精神陪她聊天,但劉羽菲早上那麼熱情地招呼她,讓她說不出婉拒她的話。
簡依琳勉強打起精神,「進來吧。」
將門拉開了些,她往後稍退了一步讓她進來。
「我還有帶甜點喔!」劉羽菲一進門,就朝外招手。
簡依琳錯愕,下一刻就看見餐車被推進來,推著餐車的是章澤福,衝著她微笑,背後還跟著幾名服務員。
「怎麼呆站著,來吃吧!」劉羽菲開心地拉著她往桌子的方向走。
簡依琳內心不免疑惑,不過送個甜點,這個陣仗未免有點隆重,但也來不及深思太多,就被推到桌旁坐下。
章澤福將餐點呈上桌子,一打開蓋子,撲鼻而來的是濃厚甜蜜的巧克力香味。
咖啡色的圓盤狀蛋糕看起來鬆軟綿密,上面用鮮艷的草莓和鮮奶油做點綴。
一名服務生上前,將餐車上的高腳杯拿下輕置桌上,然後從冰桶拿出紅酒打開軟木塞倒酒。
望著酒和蛋糕,心底的記憶被觸動,簡依琳的瞳仁緊縮。
多年前的某一日,她曾在房間內放上這些東西,空等了五六個小時,換來一句道歉和心碎的答案。
劉羽菲沒注意到她的不對勁,繼續進行下一步。
她做了個手勢,拿著籃子的三名服務生上前,將覆蓋的布掀開,一一將裡面的東西呈上桌。
第一樣,是樂事洋芋片。
第二樣,是樂高做的城堡模型。
第三樣,是紫色鐵盒。
劉羽菲嘴角含笑,開始說道:「依琳姊,時間或許會改變一些事情,但是,過往的記憶回憶起來,仍會存在著最初、最真的感覺。小時候,總經理他邀你到他家吃零食看卡通時,你告訴他你媽媽嚴格禁止你吃垃圾食物,所以平常沒辦法吃到,他告訴你,以後想吃就到他家吃,永遠都會留你的份,從那天開始,他的儲物櫃都會塞雙份的零食,不管做什麼事情,也都會想到你。
「一年又一年,你們從小男孩和小女孩變成了大人,仍陪伴在對方身邊,本來他以為,你們的關係一直都是你比較需要他,但不知不覺間,他有心事第一個想訴說的對象是你,在你身邊心情總是會平靜下來,看球賽時你也是他首選的最佳良伴,永遠不嫌棄輸球時他會鬼吼鬼叫。
「不管快樂悲傷,你一直都在,在他接任飯店總經理職位後,因為經營理念和身為董事長的父親不合而受挫,你用樂高積木做了個城堡送給他,告訴他,他希望致力於讓客人賓至如歸的親民服務比起董事長追求針對外國頂級客群的想法,要來得重要多了,要他相信自己的核心價值,飯店就是他的城堡,你會幫他守護這個堡壘,讓飯店更好。他終於發現,你再也不是那個站在家門前因為怕被罵而哭泣的小女孩了,你已經成了堅強到可以支持他的人,給了他繼續堅持自己理念的力量。
「也多虧你巧妙的安排讓董事長看見他用心接待重要外賓的模樣,在旁娓娓細數他這陣子的努力,讓董事長想起年輕時的自己,繼而決定相信兒子決策的能力,若非如此,他想他恐怕現在仍會被父親干涉經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