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他們辦理出院,回公寓的時候,可見夜色下,街燈照亮了站在公寓門口等候的身影,簡秀卿看起來似乎站了很久,身軀有些僵直,臉色也有些蒼白。
簡依琳一時不知道要不要上前。
「有我在。」他握緊她的手,給她力量。
「媽咪也有我守護!」簡奕辰不甘示弱地抱住她的褲管。
她揉了下兒子的頭,然後對徐冠勳說:「我跟她單獨談一下。」
鼓起勇氣,她一人靠近在門口等候的母親。
當兩人相對,氣氛沉默了片刻,有些尷尬。
簡依琳深吸氣,怯怯地喊出口,「媽媽。」
聽她仍願意喊她一聲媽媽,簡秀卿冰冷的表情有些動容,半晌,將站在這裡好幾個小時才想到的話說出口。
「我沒有想要讓你受傷。」她多看了一眼她頭上的紗布。
「嗯,我相信。」
「當初生下你,雖然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但,我其實是想要好好對待你的。」
「嗯,我明白。」她知道,母親從未提過父親的事情,肯定是很糟糕的過去。
簡秀卿安靜了片刻,又道:「……抱歉,我一直以來不知道要怎麼愛你,我沒有這方面的天分,用錯方法,傷害了你,我很後悔。」
簡依琳眼眶發燙。向來高傲的媽媽居然向她道歉……
仔細一看,她那張有些滄桑的臉,訴說了她這些年的孤寂和操心。
「沒關係,我也……沒什麼天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她哽咽地主動握住她有些皺紋的手。
簡秀卿聞言,流下既懊悔又充滿感謝的淚水,「嗯,我們重新開始。」
母女兩人長達十幾年的裂痕,終於在這刻冰釋。
而觀看這一刻的徐冠勳和簡奕辰父子兩人,忍不住露出微笑。
事情能這樣完滿的結束,真是太好了。
尾聲
徐冠勳隔日開始了一整天在小區內找貓的行動。
從早上找到傍晚,他越找火氣越大。
舉凡車底、死巷,還有一些小區居民說有貓聚集的地方,他都找過了,但沒有就是沒有。
「可惡的貓,到底跑到哪裡去了!」他咕噥著。
眼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搜索無果,天空出現夕陽的彩霞,他只能歎口氣。
手機鈴聲響起,他接通,「喂?」
彼端是簡依琳的聲音,「我從幼兒園載辰辰回家,看到你不在,你還沒找到貓嗎?」
「沒找到。」他挫敗地說。
「那怎麼辦?」簡依琳擔憂地問。
「只能請拖吊業者了……」他無可奈何地道。
「也只能這樣了,你就別放在心上吧。」
「嗯,對了,交接和辭職的部分還好吧,有被為難嗎?」
「沒有,還挺順利的,老闆樂得不用付資遣費吧。」
「雖然讓你老闆這麼如意很火大,不過至少你不用再被為難了。」
「是啊,我也覺得這樣很好,至少能和平地離開。」
「對了,回我的飯店,你想要什麼職位?」
「都可以吧,不管什麼職稱,我做的事情都是輔助你的工作。」
「那就是總經理夫人了,坐在我的辦公桌旁邊,我會替你搬來新座位的。」
「沒有這個職稱吧?」她笑。
「我不希望你像以前一樣操勞,所以正式的職稱就免了。」
「那還叫我回飯店工作?」
「那是因為飯店的大家都喜歡你,我才特別恩准他們看得到你的。」
「那我在你辦公室裡面幹麼?發呆?」
「當然是有必要時和我一起接待一些重要客人啊,其它的時間呢,就是讓我賞心悅目用。」
她被逗得笑聲不止,「不說這個了,你趕快回家吧,今晚我也會煮飯喔,待會媽媽也會過來一起吃。」
「好。」
掛斷電話後,他將手機收起,往公寓的方向走。
這時,有個老人家拄著枴杖迎面走來,旁邊還跟著兩隻貓,一隻花貓一隻黃條紋。
他眼尖的發現其中一隻貓跟昨天搶他車鑰匙的花貓很相像,連忙上前問:「老伯伯,不好意思,冒昧問一下你家的貓昨天是否有咬一串鑰匙回家?我的車鑰匙被很像這只花貓的貓咬走……」
頭髮花白的瘦老頭呵呵笑了一下。
「好像有這回事。」
徐冠勳聽了不禁心頭升起希望,「那方便找你取回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反而問他,「年輕人,你覺得什麼是命運呢?」
「蛤?」他錯愕。
「改變命運的機會是被願望所吸引的,若不是你有足夠強烈的願望,你是不會走進店裡的。」老人笑咪咪地說了這句,「你的表現很好,我很欣賞,繼續加油吧,剩下的,都掌握在你手裡了。」
拍拍他的肩,老人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他在原地愣了幾秒,慢半拍的想起,那名老人好像似曾相識。
而且,他說店裡……
頓時,書店老頭的臉浮現在眼前。
徐冠勳瞪大眼,轉頭要找老人的蹤跡,但街道上已不見老人的身影,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匡當」聲在身側響起,他猛然回頭,看見花貓用嘴巴將鑰匙放在地上。
他想要追它,但它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竄進暗巷消失。
他回頭撿起車鑰匙,呆站在那好一會兒。
剩下的,都掌握在你手裡了。
他扶額笑了,但眼眶也默默地濕了。
站在夕陽的餘暉下,他不禁想到兒子說的那句話。
逢魔時刻會出現神秘的事情喔!
回憶起來,告別式那天走進書店的時刻,就是黃昏啊……
那天過後,他找了一天回殯儀館附近的街道,卻怎麼也找不到那間書店。
唯一能夠證明他進過書店的,只有床頭邊那本紅皮小說。
這個讓他人生改變的奇跡,徐冠勳在重新和簡依琳結婚後的某日夜晚,終究是將心中的秘密吐露給她聽。
簡依琳聽完他說的一切,露出了幾分了悟的表情,「難怪你在重逢時抱著我哭了呢,我一直都想不透為什麼。」她邊說邊回想那些片段,「還有,我要回台中時你也阻止了我。」
突然間,他怕她覺得自己胡言亂語,於是說了句下台階的話,「……我其實今天酒喝得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