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
「岳父大人放心。」
楚秋雨同道陽一起磕了三個頭,末了起身,道陽一把將楚秋雨打橫抱起,大步走了出去。
楚富貴捨不得,緊緊跟在後邊,眼見要到二門了,被沈老爺子拉了回去,看得老將軍夫人同喜婆們都是驚奇,天底下這般疼閨女的爹真是不多見。
沈老爺子尷尬的解釋了一句,「郡主從出生就沒了娘,都是楚老弟親手帶大的。」
「怪不得,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來、來,廂房裡備了酒菜,方才辛苦各位了,吃杯水酒解解乏吧。」
沈老爺子見楚富貴的模樣已是無心招呼客人,只能接過了這個重任。
不說小院裡如何,只說道陽抱了楚秋雨放進八人抬的花轎裡,一路吹吹打打往侯府去了。
原本武義侯府覆滅又崛起就讓人連連稱奇又感慨,如今年輕的武義侯還在父母熱孝裡就娶了親,女方出身西北邊關小鎮,因為對武義侯有恩,所以武義侯特意同聖上求了聖旨賜婚,而聖上待武義侯不管是愧疚也好,是當真喜愛也罷,順手封了這位西北姑娘一個郡主名號,賞了一座小鎮做封地,這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就讓武義侯的大婚成了整個京城人都關注的事。
只是眾人再如何談論也沒想到,這位新上任的武義侯夫人,居然……沒有嫁妝!
白色高頭大馬上是笑容滿面的年輕武義侯,英武俊秀,身後穿紅掛綠的吹打班子,再後面就是八人抬花轎,花轎之後就是嫁妝了,一抬,兩抬……八抬,然後就沒了。
沒了?
不論是站在路旁的百姓,還是坐在街邊酒樓茶館包廂裡的閒人們都是狠狠擦了眼睛。
武義侯夫人、聖上親封的郡主,居然只帶了八抬嫁妝,甚至這八抬有可能還是侯府送去的聘禮又帶回來的……
喝茶的撒了茶水,吃飯的噴了飯粒。
迎親隊伍走到哪裡,哪裡就像被消了音似,安靜得詭異。
待得隊伍通過,又突然轟一聲吵雜起來,那股喧鬧簡直像要把整個京城都掀翻一般。
「這陽關郡主到底家裡有多窮啊,出嫁居然都不帶嫁妝?」
「是啊,我就知道陽關是個小鎮,聽說土地貧瘠,也沒什麼特產。」
「那也不至於這樣啊,武義侯不是特意同皇上求了賜婚嗎?那怎麼不替郡主置辦些嫁妝,這般模樣多丟臉啊!」
「還有,既然是郡主,禮部應該幫著準備嫁妝,是禮部忘了,還是來不及?」
眾人議論紛紛,說得口水飛派。
道陽卻是不理會這些,他端坐在高頭大馬上,忍不住想起當初家裡被降罪時,他正在外邊同一眾紈褲喝酒,突然就被抓住,五花大綁,連家門都沒進,直接裝進囚車同母親妹妹一起被押解出京,若不是聽到路人議論,他甚至不知道父親帶著冤屈被砍了頭。
道家的天突然塌了,往日見了他都是笑臉相迎的人,那一日都站在路旁指指點點,他看過去,他們都會把臉扭開,或者乾脆吐口水,好似生怕同他沾染一點兒干係,就會被帶累倒了楣。
平日的狐朋狗友都沒了影子,幾乎把侯府門坎踏破的母族親戚也都憑空消失一般,病弱的母親被套著枷鎖,吊在囚車裡,年幼的妹妹抱著娘親哭泣。
而他沒有任何力量改變什麼,怒吼叫罵只會引來更多人嘻笑指點。
那些時日,不只是道家的天塌了,他出生二十年構建的世界也塌陷了……
原本以為,從此他就落入了地獄,無邊的黑暗,可是上天不曾放棄他,無盡的苦難和黑暗裡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姑娘,他看得出來,她對他們一家不是憐憫,而是一種感同身受和憐惜。
對,就是感同身受,有些奇怪,卻讓他倍覺溫暖。
如今武義侯府重新崛起,而他也終於迎娶了心愛的姑娘,她是恩人也是愛人。
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是如何狂喜,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來給她「加快速度,小心誤了吉時!」
道陽揮手吩咐下去,意氣風發的模樣看得路旁眾人更是討論不斷。
「看樣子武義侯很喜歡這個陽關郡主啊。」
「當然,若不是也不會求聖上賜婚了。」
「興許是裝出來的笑臉呢,其實心裡不知道多惱怒。」
武義侯府重新踏入京城的權貴行列,武義侯大婚,府邸裡自然不像城南小院那麼冷清,此際是賓客滿門,喧鬧沖天。
陽關郡主沒帶嫁妝、空手出嫁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傳了回來,眾人當真親眼看到,雖然驚奇,到底還是比路人強許多,沒有當面問出口的。
待得拜了天地,楚秋雨就被送入洞房。
喜婆和丫鬟們潮水一般湧進來,這個去撥床上的花生大棗,生怕硌到這位新夫人,那個趕緊倒了茶水送到新夫人嘴邊,慇勤備至的模樣,惹得楚秋雨很疑惑,但也沒有說什麼。
很快,她的疑惑就解開了。
蓮生笑嘻嘻地跑進來,湊到她身邊坐下,小聲問道:「雨姊姊,這些下人還算恭敬吧?哼,前日讓我打了幾個板子,立刻都老實了,否則她們都欺負我小,偷懶呢。」
楚秋雨頓感好笑,摸索著握住她的手,勸道:「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傳出去該說你被我帶壞了。」
蓮生皺了皺小鼻子,很有些不滿,「方纔我還聽見她們說嫂子沒帶嫁妝呢,本來想明日再打幾板子的。」
「呵呵,傻丫頭。」楚秋雨從袖子裡摸出那個檀木盒子,「嫂子帶嫁妝了,只不過不是那些木器綢緞首飾,以後你就知道了。」
蓮生好奇,還想摸摸那個小盒子的時候,道陽卻是突然進來了。
一見姑嫂兩個頭靠頭說話,他心頭更暖,上前道:「蓮生,一會兒給你嫂子安排一些熱飯菜墊肚子,我還要去前邊,晚點兒回來。」
「大哥去吧,嫂子這裡有我呢。」蓮生笑嘻嘻同哥哥擠眼睛,「嫂子都進門了,怎麼能讓她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