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白瞪著她,突然覺得不該隨便放這隻狐狸精出去妖禍眾生……
連他都險些有一絲動搖,更何況尋常老百姓,還不是三兩句就被她繞帶到溝裡去了?
「怎麼樣?很心動吧?是不是已經開始考慮讓玄羽衛今天就正式加入安栗?哎呀!我要早知道就多拓印一點申請單了,不過沒關係,我這裡有一百份,你先帶回去幫我發——」蔡桂福不知打哪兒又掏出了一卷用麻布拓印的申請單,一臉歡快地堆在他面前。「加油!少年,要是玄羽衛統統成了安慄人,將來我們安栗事業稱霸江湖的日子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第5章(2)
「且慢。」他猛地抓住了她的小手,眼神有一瞬的鷥猛。「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若依她所佈局,豈不想將玄羽衛一網打盡?
她的手被他箍得一陣劇痛,嘶了一聲。「痛痛痛!」
他立時鬆了手,眸光有一霎的不知所措。
「我才想問你是什麼意思!」蔡桂福瞪了他一眼,心下莫名有些委屈,邊吹著隱隱作痛的手腕,眼眶有點發紅起來。「我還能有什麼目的?我不就是想在你們北齊多賺點銀子養活自己嗎?不然你當我天天絞盡腦汁,還累得跟狗似地到處推銷宣傳跑斷腿是因為好玩?」
飛白沉默了一會兒,神情不改,語氣卻已有一絲的軟化。「你縱有千般計劃,玄羽衛卻是動不得。」
「知道了。」他為此都激動到「動手」了,她還敢不把他的話當真嗎?
慘的是她還不能反抗,畢竟這是沒有人權的古代——可由始至終,她其實也不過只是想混口飯吃而已。
沒有人知道,她獨自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有多害怕。
她每天沒心沒肺的整日窮快活,也只有這樣才能說服自己不擔心不畏懼,不……想家。
蔡桂福鼻子開始發酸,慢慢地把那卷子麻布卷呀卷地塞回袖口裡。
……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了。
飛白看著她,心漸漸亂了……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僵硬著小心翼翼開口。
「生氣了?」
蔡桂福心口有些小小的悲涼,搖了搖頭。
她敢嗎?
他看得越發心慌,明知不該縱容她的小性兒,卻在看著狐狸精悶悶不樂時,自己竟也胸口悶窒難言。
「你餓不餓?」他狀似雲淡風輕假若無意地問。
「我……」她意興闌珊的抬頭,卻在下一瞬,眼睛倏然大睜——
飛白才覺身後動靜不對,濃眉微蹙,正要開口,蔡桂福已經蹦地一跳三丈高,沿路尖叫逃走了——
「有蛇啊啊啊啊……」
「阿福!」他攔阻的手停頓在半空中,俊臉呆滯了一霎。
鹿伯端著那盅好不容易燜出味兒來的參須枸杞雞湯,旁邊跟著的是「一臉無辜」的大白蛇。
「你慘了你。」鹿伯手抖了抖,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同情地小小聲道。
大白蛇一顫,蛇身扭呀扭,最後在飛白冰冷的目光下,徹底嚇癱趴地不起了。
——主人,偶偶偶剛剛才來……偶真的什麼也不豬到啊!
可憐的蛟,繼上回被主人罰去皇宮給小公主當跳繩後,今遭又被罰到後院繃直了身子當曬衣繩……
京城這天午後下起了綿綿細雨。
柳花飛絮,桃花初綻,在煙雨濛濛的霧氣中,繁華熱鬧的皇城大街格外靜謐幽雅,恍若四月江南……
通常在這種下雨天,蔡桂福以前都是混星巴克的,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忙碌匆匆的台北市變得安靜無聲——但這是古代,她人在北齊,能混的也只有茶樓了。
「也不錯啦,從兩枚大錢一碗的茶攤到十五文一壺的茶樓,我這身價也算是升值了。」她很騷包地擺出「憑欄處」的詩人姿勢,如果腳不要蹺成二郎腿的話,還頗有那麼兩三分文人雅士的風流范兒。
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閒,矮案上擺著一碟滷水花生米,一盤小巧雪白的糖心餌餅。
——他來幹嘛?
瞥見在對面落坐的挺拔身影,蔡桂福臉上愜意懶散的笑容消失,繼之而起的是禮貌客套的笑臉——面對機車客戶的那一款。
「哎喲,飛大人這麼巧,您也來喝茶呀?」她瞇了瞇眼。
飛白一頭黑髮簡單束在腦後,長髮如瀑,深沉英毅,渾身上下透著濃濃的男人味兒。
她彷彿還可以聞到他剛洗浴過後的清新皂莢香……打住!打住!
飛白凝視著她,鷹眸微有幽光閃動,如果仔細瞧,隱約可窺見一絲叫做「忐忑」的意味。
「你這幾日……」還惱著嗎?
她丟了一顆花生進嘴哩,對著他嚼嚼嚼。「啥?」
他神情一僵,臉色有點發黑,想也不想地改口問:「……很閒?」
——那花生屑屑險險卡進氣管裡!
蔡桂福猛咳了兩下,好不容易才把「殺人暗器」花生吞進肚子裡,對他怒目而視。
飛白自知闖禍,臉上閃過一抹尷尬,默默斟了杯茶遞過去。「喝。」
「飛大人還有事嗎?」她接過了茶盞卻沒有喝,只是高高挑眉做詢問狀。
他如何看不出她眼底那點子不耐煩之色,心中微歎了口氣。誰讓她那日確實在他府邸中受了委屈和驚嚇,如今她還懊惱著不給好臉色,也是應當。
「那日,是我不好。」
「……」她下巴差點驚掉了,杏眼圓睜。
道歉的話一旦衝破了閘門,後頭的就容易多了,尤其他見她眼睛圓圓傻望著自己的小模樣著實有趣,鬱悶的心情也不自覺輕鬆愉悅了幾分。
「蛟也是不對,大大的不應該。」他「體貼」地補充了一句。「就是你見到的那尾白蛇。」
說到那尾白娘娘,蔡桂福一口氣又直衝牛鬥,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黑,最後磨牙道:「上次出現在我家的就是它對不對?」
他頷首,不知怎地有些心虛。
「那條披帛也是你丟我院子的?」
他清了清喉嚨,含糊地嗯了一聲。
「你妹的!」她拍案而起,指著他高挺的鼻子大罵:「這樣嚇人很好玩嗎?都幾歲人了還在做這種抓蛇丟小姑娘,掀女生裙子的幼稚行為?還當官咧,我都替你下屬覺得羞羞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