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試婚?」他笑容僵住,頓覺不妙。
「試婚這種概念是很簡單的,我解釋給你聽就明白了。」蔡桂福糾結的心霎時一鬆,眉開眼笑了起來。
哎喲喲!她真是好生佩服自己這顆靈活的腦袋瓜子,心旌動搖間還能立馬想出這麼進可攻退可守,既可以把飛大人「嘿嘿嘿」,又不會傻乎乎就把自己終身訂在北齊的好方法。
飛白盯著她骨碌碌直轉的黑白分明可愛大眼睛,心下一沉,總覺得人都有些不好了……
「試婚呢,就是我們先同居看看,提前感受當夫妻的感覺,彼此適應一下對方的生活習慣,才不會發生那種擠牙膏……呃,刷青鹽,你沾多我沾少,然後互相看不順眼的事。」她興沖沖地勾搭著他的寬肩,熱情地比畫著說。
「……」他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已經陰雨密佈,黑如鍋底。
「你別忙著瞪我,試婚真的有很多好處的,比方說我們試用對方看看,如果性……咳咳,那個敦倫生活很協調的話,自然是大加分,可倘若一點都不協調,那還能作為我們日後究竟該不該成親的重要依據之一。還有還有,試婚還能提前知道對方用錢的觀念,比方說家用是一人一半,還是成立一個公積金,我們每月定期在裡頭投注一筆銀子用來付食衣住行——」
「便是有一百個你,我也養得起!」他眸光銳利,臉色鐵青地打斷她的話。
——她腦子都裝的是些什麼驚世駭俗亂七八糟的?
飛白覺得頭很痛,可儘管她渾不似這南北朝任何一種典範的女子,他還是想要她想得心都疼了!
蔡桂福呆住了。
「若能得你下嫁,我自會愛你護你,保你恁事無憂,一生安樂。」他直直望入她眼底,語聲低沉有力,重如盟誓。「你當可信我,阿福。」
第9章(2)
她心頭一震,眼眶一熱,剎那間竟癡了。
現代社會,還能到哪裡聽男朋友(老公)理所當然、霸氣十足的拍胸脯說「我養你」這類的話?
在火箭衛星滿外太空跑,忙碌緊湊的工商業社會裡,人們的壓力越來越大,男人女人的角色越來越混亂複雜,每個人都學會了斤斤計較,生怕被對方剋扣了一塊五毛錢的……
二十一世紀的女人,女權抬頭,擁有自由的同時,卻也失去了很多很多。
她突然想起以前公司裡的女同事,要上班工作賺錢,下班後煮飯洗衣做家事顧小孩伺候老公,放假日還要孝敬公婆,並且要時時注意打扮自己免得久了被當成黃臉婆,給先生有借口出去尋找春天找小三。
當然也有愛家養家累得跟苦菜花一樣的男同事,可是放眼望去,做牛做馬的終究是女多於男……
可如今,卻有這麼一個高大偉岸頂天立地的男人真摯地對她說,要愛她護她,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保她恁事無憂,一生安樂。
蔡桂福忽然想哭了。
好想答應該怎麼破啊嗚嗚嗚嗚……
「飛大人,」她心裡滿滿酸甜難抑,心情複雜萬千,鼻頭發熱,努力吞嚥著喉間的硬團,悶悶地道,「你這樣放大招是犯規的啊!」
飛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望見她眸底的淚光閃燦,胸口忽然有些喘不過氣來,不禁慌了手腳,連忙笨拙地安慰道:「你,莫哭,我……不逼你了,你別哭,都是我不好。」
「不是你不好……我只是需要好好想一想。」她猛搖頭,吸吸鼻子,小小聲囁嚅道:「我、我從來沒想過這麼早就論及婚嫁,我明明只是想在北齊開創安栗事業,干下偌大一片事業,就這樣而已。」
而且嫁給一個古代人,就得承認她或許真的真的再也回不了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了。
她光想就覺得……前途晦暗不明,好大一個坑。
蔡桂福更害怕的是,假如她魂一蕩,心一橫,牙一咬就嫁了,可哪天她又莫名其妙的穿越回去了……那他該怎麼辦?
「我不逼你,」他分明就很迫切希望聽到她點頭下嫁,可見她小臉皺成了粉糰子,又如何捨得逼迫於她,輕聲道:「阿福,我能等的,無論一日,一年,抑或是一生。只要你好,我便好。」
她再也忍不住淚水滾滾而落,感動又矛盾地環抱住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埋進他溫暖強壯的頸窩裡。
老大夫看著托著下巴在自己面前時而傻笑時而歎氣時而發呆的阿福姑子,良久後,終究還是憋不住拿手背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
咦,沒燒呢?
蔡桂福回過神來,茫然眨了眨眼。「大夫,您做什麼呀?」
「咳。」老大夫尷尬地收回手,撫了撫自己的長鬍子。「只是我觀阿福姑子面色偶有潮紅,心神不寧,似有心悸失魂之症,你是否有心事難以決斷,以致掛懷忡忡?」
她登時心虛的臉紅了,端起茶碗試圖轉移話題。「還好還好,一般般啦。」
老大夫還鮮少看見向來大咧咧的蔡桂福這般扭捏,轉念一想,不禁撫鬚長笑。
「阿福姑子,可是有人家了?」
「噗!」她一口茶直直噴出來,嗆咳不絕。
「哎喲!當心!」老大夫嚇了一跳。
「沒事,我沒事。」她連忙擦了擦嘴,清清喉嚨,一本正經道:「那個,我也應該去巡視蠶場了,最近氣候不錯,蠶寶寶們肯定養得又肥又大,也不知道上次包下來的桑葉林子夠不夠吃啊!」
蔡桂福溜到門邊正要跨步出去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的老大夫意味深長地笑歎了一口氣——
「千金難買有情郎呀!」
她險些一個踉蹌,最後還扶好了門框,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地逃了。
蔡桂福一出了藥堂大門,也沒去蠶場,就這麼恍惚放風地到處亂晃起來,她走過了熱鬧的內皇城東西大街,踱到沿岸植滿翠柳如詩,靜靜流淌而過的金水河畔,在堤岸邊抱膝坐了下來,繼續對著波光粼粼的河面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