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後,她回過神來,又問:「那你怎麼不早點通知我?害我一直以為承辦這案子的警察整天不辦事。」沒想到誤會人家了。
他乾笑了聲,抬手搔搔眉尾,欲言又止了幾回,才道:「沒在第一時間通知你,是因為我很需要你,你不缺錢的話,我會很困擾。」
一聽,她愣了愣,那呆憨的反應讓孫時郁有股受到打擊的挫折感。
他歎了聲,自嘲般地苦笑了下,「我想你應該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好。」她點點頭。
他送她出門,兩人的住家中間只隔了五棟房,走在這短暫的路程上,微微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她這才清醒了過來。
我很需要你。
老天,那是告白嗎?真的是她想的那種告白嗎?慢了半拍的羞窘爬上了她的臉,雙頰頓感一陣溫熱,瞬間滿面通紅。
可另一方面,她也懷疑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搞不好他所謂的「需要」,只是因為沒人比她更適合當臨托保母罷了……
仔細想想,這個可能性好像比較高。不然,對方又何必補上一句「你不缺錢的話,我會很困擾」?
念頭至此,她心涼了一半,腦袋也清醒了。
是呀,若是客觀分析下來,她一定不會是他看得上的那種女人。他說他的前妻是在美國的駐外記者,肯定是個精明幹練的女強人吧?
比起那種成熟能幹又獨立的女人,自己真有勝出的機會嗎?坦白說,她沒那麼樂觀。
像是想通了,她的心情宛若從天堂被推下地獄、從顛峰被踹下谷底,她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個兒家門前,頹喪地拿出鑰匙、開了鎖——
突然,一股外力猛然推了她一把。
「哇呀!」她一個踉蹌向前慘摔,先是以身子撞開門板,然後狠狠跌趴在地上。
哦,媽呀,好痛。「嘶……」她忙著搓揉摔痛的膝蓋。
他奶奶的,會開這麼低級的玩笑只有夏光榆一個人!她抬起頭,立刻破口大罵,「你他媽是吃錯藥還是怎——」
咦?不是夏光榆。
對方是個清瘦的男人,戴著黑色鴨舌帽,身穿紅色T恤、淺藍牛仔褲。他微揚下巴,向前跨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夏光樺。
「呃……」她認識這個人嗎?
「剛才那個男人是誰?」男人搶先一步發問。
「欸?」她愣了愣,看看左右,然後指著自己,「是、是問我嗎?」
男人不理會她的疑惑,再次扔出同樣的質問:「剛才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
夏光樺被問得莫名其妙,口氣也沖了,「不好意思,請問你哪位?你是不是搞錯了?」
此話一出,對方森冷的眼神瞬間轉為憤怒,激動吼道:「你問我是誰?你問我是誰?!你怎麼能說這麼不要臉的話!」
她被對方莫名燃起的氣焰給嚇呆了。
「什、什麼?」她忍不住往後退,「那個,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覺得你應該是認錯人——」
她沒機會把話說完。
因為接下來她只感到頭部一記重擊,隨後便失去了意識,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什麼給砸昏的。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夏光樺吃力地睜開雙眼,模糊的焦距漸漸清晰,她這才看清楚了可視光線之內的畫面。
很好,她還身處在自家的一樓客廳,而不是在某個人的後車廂裡;但不太好的是,她雙手反綁在身後,整個人被牢牢綑在椅子上,嘴巴也被膠帶給封著。
而那個把她敲昏的男人,正坐在她面前的沙發上,兩腿開開,姿勢活像個大爺般,正緊盯著她不放。
好吧,她開始覺得自己麻煩大了。
這算綁架嗎?還是什麼隨機闖入民宅的搶劫案?她根本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只知道這劇情跟奪魂鋸之類的電影有點類似……
南無阿彌陀佛,她該不會被分屍吧?想到這裡,她的眼神透露了她的想法,也透露了她的恐懼。
這時,男人突地移動身體,她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要被揍了,本能縮起身子緊緊閉上眼。
但是落下來的不是拳頭,也不是棍子,男人只是伸手過來,輕輕撕下了她嘴上的膠帶。
「噓、噓,別怕、別怕哦,我不是故意要弄痛你。我保證,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了,好不好?」
欸?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男人先前一雙怒目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是柔情萬分的眼神。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她開始懷疑對方根本精神錯亂,把她當成了別人。
對,沒錯,一定是這樣。否則,當她表示不認得他的時候,他為何突然暴怒出手揍了她?有了這層初步的揣測,為了避免二次觸怒對方,她這次打算迂迴一些——
「呃,那個……」她硬著頭皮擠出微笑,其實被男人莫名的溫情嚇得寒毛直豎,「對了,你今天怎麼有空特地過來?」
「我一直覺得我們相隔太遠了,」男人說得煞有其事,「我一直相信我們可以遠距離戀愛,即使你觸摸不到我,但也可以懂我的,對不對?」
「對、對……」誰敢說不對呀?
「可是最近我覺得你變了。」說到這裡,男人又換了一張臉,咬牙切齒又忿恨地說:「果然被我料到,你愛上了別的男人,對象是不是剛才送你回來的那一個孬貨?」
「啊?」
「你少裝傻,我都看見了。那男人還有個兒子,你居然勾搭上一個帶著拖油瓶的三流貨?」
遇上這種事,她可以自認倒霉,可聽到這傢伙侮辱孫時郁父子倆,她立刻澄清,不想把他們給拖下水。
「你誤會了,我只是當保母,幫忙照顧那個小孩而已。」
「你以為你騙得了我?你應該看看你自己的表情,笑得像花癡、像妓女!」男人一會兒笑得和藹,一會兒又變得猙獰,那反覆無常的模樣看得夏光樺是心驚膽跳,冷汗直冒。
她真怕下一秒男人會拿出菜刀來砍死她。不行,這樣下去她大概會死得不明不白,她決定放手賭一把,探探對方的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