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目前叫價上看八千萬美金,賣方卻似乎仍不願脫手……
安道格關掉電視,端起茶几上的威士忌喝了一口,微瞇的黑眸顯得十分不悅,修長的指在清透的玻璃杯緣上輕敲。
「給我查清楚是誰搞的鬼。」嗓音低而冷,還帶著一絲不耐。
「知道了。」坐在他面前的是特助王克,三十七歲,和他一樣是華人身份,剛剛從法國總部飛來香港,唯一的任務就是協助安道格這位ADW亞洲區代表,進行亞洲新事業部在鑽飾業的相關開發及併購活動,並聽其派遣。
雖說王克只是特助,但他這位特助的地位在總部可是很高的,非各洲、各部、各高層不能用之,人家是主子挑人,王克卻可以自己挑主子,因為生性不喜出風頭,喜做閒雲野鶴自在過日子,寧當人下屬也不想「身負重任」當主子。
之前,安道格異常低調地只身前往台灣,當時ADW這個世界數一數二的鑽石通路商正欲跨足鑽飾市場,大家都以為他這趟是為了進行企業挖角行動,但事實上,他根本就處於半休假狀態,進行任務只是他假期中的部分娛樂。
現在,安道格其實仍在休假中,這個男人雖有才,但不是個工作狂,每工作一段時間就要放大假,沒人可以阻止他這種壞習慣,即使新部門已經成立,可他隨時都會八方雲遊去,雖然初創規模並不大,但香港不能沒人坐鎮,因此,王克不得不來。
可關於這一點,王克本人是非常不樂意的,畢竟他已習慣歐洲慢吞吞的步調,來香港帶軍上陣根本就是扼殺他的生命,但他又沒人家厲害,可以讓總部放他假還可以邊領高薪,身為下屬的他也只能摸摸鼻子飛過來接手。
「安代表,關於上次那場火災……」王克話起了頭卻沒接著說下去,實因找出了幕後主使人卻被要求按兵不動,讓他有種做白工的感覺。
「把證據收好,必要時能拿來一用。」安道格又喝了一口酒,唇角微揚。「查出康法諾是如何讓唐濬不再胡鬧了嗎?欺負恐嚇一個女人,簡直跟他老妹半斤八兩。」
「今天唐濬的戶頭進了一筆鉅款,是直接從康法諾那轉過去的。」
安道格冷冷提唇。「康法諾還真是個好好先生,用這種方式來擺平唐濬那傢伙,簡直就是助長其惡性。」
「那是因為他需要董事們的支持,唐家也是大股東之一,事情無法做太絕。」王克就事論事地道。「在此之前,唐濬就數次找上康法諾借資金周轉,康法諾無法答應,這不才想藉著買畫來操作資金嗎?誰料又被你給擋下,還讓自己的愛將家裡出了事,這忙不幫都不行。」
這一說,倒像是怪罪到他安道格頭上了?
安道格俊眉一挑,冷冷地睇過去,王克假裝沒看見,低頭喝水,不一會兒又主動開了口。
「安代表,總部問起跟你同居的這個女人。」
安道格含在嘴裡的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同居?同居?你跟總部說我和她同居?」
王克很鎮定地看了安道格一眼。「你之前派人保護她,總部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問起我,關於這費用是報私還是報公?」
聞言,安道格沒好氣地挑挑眉,哼了一聲。
王克口中的總部,不就是ADW的現任老闆?這個老闆好死不死跟他是大學死黨,不過也因為這層關係,他可以隨意運用ADW在世界各地的任何資源,這也是他之所以願意加入ADW的最大原因。
「那你怎麼說?」
「我說,你們要安代表盡力幫你們做事就報公,你們不想安代表盡力幫你們做事就當私,安代表是不會跟你們斤斤計較這些的。」
「哈、哈哈!」安道格驀地大笑出聲,大掌很用力地往王克肩上拍了一下又一下。「你這小子……說得好!算我沒白疼你!」
他疼他?王克的臉扭曲了一下。
「第一次覺得你這麼帶種又有趣,哈哈哈……」
帶種又有趣?他的意思是他以前沒種嗎?王克的臉色更難看了,可他家主子笑得正歡,他實在不能掃主子的興,不過……
「安代表。」
「你說。」安道格仍是笑得合不攏嘴。
「五分鐘前我收到消息,你那位同居的女人現正在飯店酒吧裡買醉,喝到都快趴到地上了。」
安道格笑意終掩。「是飯店人員通知的?」
「你是VIP嘛,所以我這個小跟班總是有些特別福利的。」
安道格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酒,半晌才低眉淡問:「何事?」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王克基本上無所不知——只要他願意的話。
「……那是那女人的私事。」
「王克,你是領誰的薪水?」安道格瞇起眼。
王克唉了一聲,人善被人欺,這道理終是沒錯的。
「聽說康法諾今天晚上去相親了。」
「就這樣?」
「嗯,恐怕是。」
這樣就可以買醉喝到趴?一個聽到家裡失火連一滴淚都沒流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男人去相親而喝掛?安道格非常不悅,簡直惱火到不行,他覺得這女人笨到讓他想把她丟進冰水裡清醒清醒!
安道格仰頭把杯中的酒飲盡,一個起身,拿起外套便離開房間。「離開前記得關好門!」
王克一笑,悠哉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慢品味起來。
不能掃主子的興,那把主子支開總可以吧?
夜深了,飯店裡的酒吧通常人不多也不雜,大多數都是入住的房客,令人放鬆的爵士樂配上美酒、星光,可說是人生一大享受。
沈念夏當然沒有喝到趴在地上,不過喝趴在桌上倒是事實,半側著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掛著兩行淚,她躲在角落裡,連哭都怕讓人看見。
安道格只是叫了一杯酒,遠遠地看著,見她邊喝邊掉淚,可憐兮兮的模樣,莫名地觸動了他的心……
他真的不知道這女人傷心難過,究竟干他屁事?為何聽到王克說她喝醉了就一心趕過來?之前是他令她陷入險境,理應關心她的安危,可現在呢?這女人為了一個男人躲在這裡偷偷地哭,到底干他安道格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