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動搖之際,不意聯想起她方才給的讚美,當下瞭然於胸……
看吧,他沒說錯,甦醒荷這個人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是有著最終目的,誰碰上了,就得有是禍非福、不死也傷的最壞準備。
他今天很幸運,不過是弄來一條流浪枸,興致勃勃的說要養,纏著要他點頭答應。
只是,心情不免有點複雜,真不知道該失望,還是該誇自己真知灼見、洞若觀火。
方纔的讚美,言猶在耳,轉眼就像是褪了顏色的廣告看板,殘缺淒涼……她的話,果然還是聽聽就好,真的聽聽就好。
現在名字都取了,狗也登堂入室,除了說好,他還能說什麼?
他不是拒絕不了她,他是不忍心看到那只歡蹦亂跳的小柴犬失望。
「你當狗都沒有自尊心嗎?」
「……」她尋思不解,傻傻望住他。
「這麼俗氣的名字,你要它怎麼在家犬界、寵物圈立足?」這女人果然在舒適圈待太久,都不知道生活處處從滿競爭,不是只有人要面子,狗也要自尊。
「不好嗎?」她偷偷覷了梁次擎一眼,又看看來福,「你沒聽過狗來富嗎?」
「所以你原本想叫它來富?!」心驚,不敢領教。
甦醒荷點點頭,「取個好意頭,叫起來比較順口。後來我想,你來不來富都一樣錢多多,沒差。福氣就不一樣了,有錢沒福氣,多慘,如果有錢又有福氣,就是好上加好,所以我就叫它來福,好給每個喊它的人都招來福氣。」
「隨便,它不反對,我沒意見。不過……要養它可以,一個原則,不准讓它進我房間,書房也不可以,更不可以躲在桌子底下舔我的腳。」
「這哪裡是一個,明明就是三個。」甦醒荷小聲咕噥。
「有意見就大聲說出來。」
腦袋旋即搖得像波浪鼓,「沒意見!沒意見!」仰起小臉衝著他說,「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她開心的衝上前牽起他的手,討好的搖來擺去,笑咪咪。
甜美的笑顏,伴隨著璀璨如寶石般的澄澈眼神,讓他有片刻失神,直到微弱的電流從牽握的雙手飛快竄流而過,梁次擎感覺到如觸電般的微麻,他回神,連忙抽回手——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回書房。記住,不准讓它……」
「不進房間,書房也不能,還不可以舔你的腳。」她如實背誦,水眸秀眉裡都是乖順。
梁次擎沒再說話,離開餐桌,上樓,進書房。
直到坐在書房的椅子上,他還神情恍惚的盯著手指,許久許久……
到底是怎麼搞的?為什麼只要跟甦醒荷的手一發生碰觸,就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他討厭這種陌生的感覺,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未知,更討厭眼睛閉上,就出現她一臉真誠的對他說——
其實你是一個好大哥,很好很好的大哥……
因為,那會讓他的心莫名熱起來,像長著觸手的章魚,奢想著要抓住什麼。
是夜,直到躺進被窩裡,甦醒荷才想起,醞釀要說的話還是忘了說。
翌日,大忙人梁次擎化身成空中飛人,搭著商務專機又跑去北京,接著又去了趟曰本東京、泰國曼谷……
距離生日壽宴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深夜,甦醒荷在那張Queen SKing的雙人床
上額來覆去輾轉難眠。
這樣的情況已經連續好幾天,腦中不住反覆回想的都是那天梁雪娟告訴她的話——
「你知不知道,酒駕肇事對我們這樣的豪門世家來說,簡直是天大的醜聞,梁家除了面子掛不住,朗峰集團的形象、股價都因此受到影響,那不只是一場車禍那麼簡單!」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梁次擎從沒有因為車禍的事情說過-句重話,醒來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她也沒意識到事情嚴重與否,直到聽梁雪娟提起。
雖然酒肇不是她惹出來的,可心裡不免還是覺得抱歉,真的抱歉。
「在我眼裡,我哥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帥氣聰明的男人,那麼聰明的人唯一做過的蠢事,就是跟你結婚。不過,那是因為你灌醉他,還很低級的設計了他。我大哥人就是太好了,明知道是你陷害他,他還願意保護你的名聲娶你,他是這樁婚姻的受害者!」
饒是甦醒荷把一頭烏黑秀髮給拔光了,也想不透,甦醒荷這女人居然膽敢做出設計男人這種離譜的事情來?她到底是有多愛……抑或是有多恨梁次擎這個男人?
不對,若說是愛,她為何能放任夫妻關係疏離至此?可若是恨,何苦要這樣糾纏?早早兩清不是比較好?
她不能理解這種脫軌的偏執。
一想到枕邊人就是設計自己走入這場婚姻的始作俑者,梁次擎該有多難受?雖然她現在是甦醒荷,卻也忍不住要討厭這個女人……
如果說梁次擎有半點的冷漠與疏離,那也是甦醒荷自己咎由自取!
「爺爺是出了名的嚴厲,當初哥執意要娶你,已經讓爺爺很不高興,現在你又做出這種事情來,大哥這次肯定會被爺爺修理的很慘,搞不好真會丟了繼承人的寶座……」
所有的事情,都是甦醒荷惹出來的,可苦果卻是梁次擎在承擔,天底下只怕找不到第二個像梁次擎這麼衰的男人了!和他相比,她算什麼?她雖是讓從小收養她的住持師父給殺了一刀,把那一刀當作是回報師父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也就沒有什麼好埋怨,可梁次擎又不欠甦醒荷什麼。
「甦醒荷,你真是壞得可以,你的良心是被狗啃了嗎?你怎麼有臉享受眼前這些富裕舒適的生活而不羞愧?」
她也真是倒楣,什麼人的身體不去,偏偏跑到這種人的身體裡重生!
現在怎麼辦?總不能叫她除害,殺了自己吧?
越想越煩,甦醒荷睡意全消,心口哽著一股不平之火的她得去喝杯水,消消火,冷卻一下,才不會有谷打自己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