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想逼死誰啊!甦醒荷覺得自己像是被五雷轟頂,瀕臨崩潰的她咬著紅唇,含淚目送糖罐子被送到長桌彼端的梁次擎手中,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連續夾起可愛的小方糖,撲通撲通地接連往黑咖啡裡扔。
甜死你甜死你甜死你……甦醒荷暗暗詛咒。
隨便攪拌了幾下,梁次擎湊到嘴邊啜了一口,一度被甦醒荷懷疑早已完全癱瘓的俊臉竟然奇跡似的抹出淺淺微笑,「這樣才甜。」
廢話,都丟了快半罐方糖,能不甜嗎?
「看起來好像好好喝……」眼睛迸射出羨慕的光芒,口水直咽。
梁次擎神情睥睨的掃她一眼,口吻淡淡地說:「這是用每公斤要價一千元的生豆烘焙而出的咖啡,煮起來香氣自是不在話下,再加上幾顆來自西印度群島的甘蔗所製成的頂級方糖,沒有道理不好喝。」
梁次擎三言兩語點出這杯子裡東西的來歷,看來也是極為講究生活品味之人。
只裡,甦醒荷對每公斤一千元的生豆沒有概念,對什麼西印度群島的甘蔗也沒有想法,直線思考的她純粹覺得,把難以下嚥的苦物加上甜味,就是最美味!
給她方糖……糖……
梁次擎怡然喝著咖啡,眼角餘光清楚看見甦醒荷的臉上寫著渴望的饞樣,頓覺啼笑皆非,一股久違的邪惡念想湧上心頭,他故意邊喝邊咂嘴,誇張的讓甦醒荷以為他喝的是瓊槳玉液。
「我也來加幾顆看看。」甦醒荷衝上前來,直奔梁次擎手邊的糖罐。
指尖都還來不及碰觸到糖罐邊緣,梁次擎長指一勾,硬是把糖罐牢牢抓扣在大掌裡,聲嗓淡然說:「你不愛吃甜就別勉強了。」
甦醒荷一門心思全落在梁次擎扣著糖罐子不放的大掌上,他的手指修長,一看就知道是沒做過粗活、養尊處優的好命人,想從他手中搶過糖罐,應該不難才對。
念頭一起,她馬上付諸實際行動——
「以前是不愛,可最近藥吃得多,嘴苦得很,特別想吃甜的。而且人要勇於嘗試,以前不愛的,沒人說以後不能愛呀,我也想知道這個什麼西什麼島的糖到底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好。」
甦醒荷邊說邊動手去搶,沒想到接連幾次都撲空,明明小臉都快氣歪了,卻不得不保持風度強行忍住。
哼,急了,偏就讓你急。
梁次擎慢條斯理的隔開她的手,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你這年紀的女人攝取太多糖分容易胖,於保持身材有礙。」
什麼叫這年紀?她可是還青春洋溢呢!
「沒關係,胖一點才福氣。」
黑眉微挑,一抹異樣神色飛快自梁次擎長眸深處掠過,還來不及叫人察覺,便旋即隱斂——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梁次擎絕對不會不知道,甦醒荷是個重視身材美貌勝過健康的偏執狂,現在為了裝乖討好,連「胖一點才福氣」這種鬼話都說得出來,可見甦醒荷做人假得有多徹底。
他彎起唇瓣,笑得嘲諷,「能夠嫁給我,就足以證明你此生最不缺的正是福氣。」驕傲又自信。
唷唷唷,聽聽,這男人還真敢說!
甦醒荷一邊在心裡啐他,一邊往臉上堆起滿滿的諂媚假笑,「是是是,我當然是最有福的嘍,可你應該也聽過吧?福氣跟錢一樣從來就不嫌多,我非常不介意再多點福氣,真的!」
見他遲遲不肯鬆手,按捺不住的她索性一根一根的扳著糖罐上的頑強長指。
微涼而柔軟的纖指孩子氣的扳動他的長指,梁次擎說不出這是什麼感覺,彷彿有股微弱的麻感清晰傳來,像……觸電?!
梁次擎心一突,下意識的抗拒這種接觸,原想跟她對峙抗戰的長指倏地抽了回來,表情莫名的盯著自己指尖,想不透他們之間為何會有電流流竄?
一心都在糖罐上的甦醒荷不疑有他,開心的捧過一度被挾持的糖罐子,迫不及待的打開——
「……啊?!」甦醒荷愕然瞠目。
沒了?!糖罐子裡空蕩蕩的,別說一顆方糖,就連半顆也無。
她不死心,高舉著糖罐就是一陣又抖又晃,最後只稀稀落落的勉強抖出了少許方糖屑屑……
怎麼會這樣?那她方才是在搶心酸的,還是搶身體健康的?
她本能瞪向梁次擎,只見那人悠哉悠哉從容淡定,面上全然不見半點愧色。好你個梁次擎,早知道糖罐裡半顆糖也無,居然還這樣耍著人玩,實在是有夠陰險狡猾又可惡。
這世道果然是無奸不成商,而且就屬梁次擎最奸!甦醒荷狠狠腹誹。
現在怎麼辦?不會是要她生吞這杯苦澀的黑咖啡吧?
甦醒荷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將這杯黑咖啡神不知鬼不覺得處理掉,兩個方案咻的從腦中跳出來——
第一,等他前腳出門,她後腳拿咖啡餵水槽。
第二,一樣等他前腳出門,她後腳再慢慢找糖去。
梁次擎錢多多,沒道理家中連區區幾顆方糖都沒有,說出去不笑掉人家大牙才怪。
就在甦醒荷將心裡的算盤撥得響噹噹,嘴角笑咧咧,梁次擎又開口了。
「車禍發生那麼多天了,我好像還沒恭喜你平安出院,不如今天以咖啡代酒,我敬你。」
咳咳咳,自己人……不、不、不用這麼客氣吧?!
甦醒荷還來不及阻止,梁次擎已經爽快的一口仰盡杯裡的咖啡,見她遲遲未喝,挑眉,敦促道:「怎麼不喝?」
「呃……要……要……我這不就要喝了……」
她舉杯就口,心裡哀怨,表情更是哀怨,看來這次是躲不過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抱著必死的決心,甦醒荷張口咕嚕咕嚕把咖啡全灌下去。
黑咖啡一入喉,秀氣的黑眉瞬間扭曲,活像兩隻被打死結的毛毛蟲,漂亮的可人臉蛋跟著皺成小籠包,就連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也硬生生的被苦出一汪淚,好不可憐,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