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郎,你怎麼看?」唐琳立馬詢問他的意思,十分期待他能點頭說好。
沈清也望向他,雙眸平靜無波,好像他作什麼決定都無關緊要的樣子。
就說這丫頭挑釁人的手段很高,現在他也有些怒意橫生了。
陸長興瞇起眼,讓老僕重新換了杯茶,手指輕叩著把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好像在所有人心裡敲響鐘。
「芙渠輸了,那便是輸了,你有什麼資格趕她走?要不是今天芙渠想靠自己掙口氣,你以為我會眼睜睜看你欺負她嗎?」陸長興嗤笑一聲,完全不給唐琳面子。
「我不知道芙渠會騎射,倒想見識見識。唐小姐不比,我跟芙渠私下切磋也是情趣。」
「誰說我不比?」唐琳不甘示弱地瞪了沈清一眼。「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正統的騎射!」
「敬請唐小姐指教。」沈清不卑不亢,朝陸長興盈盈跪拜。「芙渠斗膽,請爺安排比試地點。」
「難得芙渠有求於我,豈會讓你失望?只是這事不好聲張,就低調處理吧,這場比試,我們這群人知道就好。」陸長興寵溺地看著沈清,好似這場比試不過是他拿來討好妾室的手段。
「就七天後吧,東城外狩圍場,巳時正。」
東城外的狩圍場是專供皇親國威、重臣名將租賃尋樂的掛牌獵場,小有名氣。
「好,巳時正,不見不散。」唐琳惡狠狠地瞪了芙渠一眼,不信這狐媚子有力氣拉弓御馬,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孫嬤嬤,扶姨娘回房休息。」陸長興揮手讓沈清先下去,面露疲態,軟性逐客。
秦王世子豈會不識相。「叨擾過久,我也該離去了,七天後狩圍場見。」
「世子慢走。」陸長興起身相送,其他人見狀,也一一離席。
唐琳雖然想留下,但也知道陸長興不可能單獨招待她,最後也是遣嬤嬤過來當陪客,看了他幾眼後,也領著她帶來的人離開。
大廳此刻只剩陸長興跟老僕,他才轉頭吩咐。「權叔,暗中找人把唐琳跟芙姨娘比試騎射的事情傳出去,順便把唐琳上門找碴的事推到鄒氏頭上。」
「是。」老僕恭順領命,心裡有些竊喜,站在陸長興這邊的人,誰會喜歡唐琳跟鄒氏?她們只會給自家主子帶來麻煩而已。
而陸長興雖好奇沈清此舉,但也不急著問清楚,他知道問出來的答案不見得是真的,替她選匹好馬、覓把好弓才是要緊事。
陸長興納了一名瘦馬當妾室的風頭還沒過去,又傳出唐琳因為南國公妻子的攛掇,快馬加鞭從北方駐地趕回來,摸不清楚身份就上門理論,甚至大言不慚地說除非那名妾室能在騎射上贏過她,否則就得自動求去。
根據當天在場的人士透露,陸長興痛斥唐琳,甚至連唐順的面子都不想給了,發話要唐家來把人領走,倒是那名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妾室站了出來,應下唐琳的挑戰,約定七日之後,東城外狩圍場一決勝負。
這下京城熱鬧了,誰茶餘飯後不把這些事拿出來談的?講著講著,難免開始評論起唐琳跟鄒氏的所做所為。唐順駐立北方多年的忠誠形象全毀在這名寵壞的幼女身上,不過唐順聽不見這些閒言閒語,不像京裡的南國公陸隨,脊樑骨疼得要命,鄒氏也稱病在家,暫時不敢在女眷間走動。
大夥兒翹首以盼,這場七日之約還沒到,又傳出鄒氏私下為陸長興說好了一門親事,是工部尚書的嫡親三孫女,因為臉上有塊黑色帶毛的胎記,已經十八歲了還找不到好人家。
鄒氏敢上門提道門親事,據說是陸長興奏請朝廷在漕運重要樞紐上建蓋小型船塢,讓過路漕船能及時獲得修繕,而不是等航線結束後才處理,或是出了大事直接換船,這樣還能增加船隻使用的年限,工部正在評估這件事,如果陸長興拒絕了這門婚事,小型船塢的事就等著黃了。
這事透著蹊蹺,鄒氏一內宅婦人,如何知道朝廷尚未決策的國務?這不表明了南國公一家子為了世子之位,緊緊注視著陸長興的一舉一動,想伺機算計他嗎?
不僅如此,有幾名漕幫老人知道這件事後,仗著年紀長了南國公幾歲,即便一腳都已踏進棺材裡,仍上國公府想為陸長興討公道,誰知道連對方的面都還沒見到就被家丁打出去,一氣之下,在國公府外大聲斥責陸隨狼心狗肺、鄒氏泯滅良知,情緒激動之下,無意說出陸長興生母臉上有兩道疤,好事之人馬上就聯想到鄒氏安排工部尚書這門親事,還帶有諷刺陸隨正妻之意。
這下鄒氏暫時沒臉在女眷裡走動了,她親生的孩子都沒議親呢,真是自作自受。
「姨娘,你說過不過分?」小翠把這幾天傳的事說了一遍,邊替沈清更衣邊為陸長興抱不平。
「嗯,是過分。不過這事別再說了,小心讓爺聽見,壞了他的心情。」沈清整了整衣服,半敷衍地回著小翠,要是今天她不知道陸長興的真面目,興許還會同情他悲慘的遭遇,可惜她已經領教過他扮豬吃老虎的本領。
有什麼比不解釋而默默承受的受害人還來得讓人義憤填膺?如果小型船塢辦不起來,工部尚書就難逃公報私仇的臆測了,真是可憐了他的嫡親孫女,婚事耽擱了,還在這場鬥爭下被推上火線。
「姨娘,等會兒就要上場比試了,怕不怕?」小翠為她梳理頭髮,看著身穿竹青色窄袖勁裝仍不減柔媚的沈清,心裡不免犯嘀咕,怎麼會想不開找唐琳比試騎射呢?
「想著會贏就不怕了。頭髮扎一束就行,緊一點。」沈清指點著,等小翠束好頭髮,準備戴上面紗時,陸長興推門進來了。
「怕嗎?」他笑看坐在銅鏡前的沈清,乾淨俐落的模樣又是另一種風情。
沈清起身回頭,柔柔一笑。「有爺在就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