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姨不打聲招呼就想走,是因為太久不見生疏了嗎?」
「阿姨,我今天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見家長,等她跟爺爺打過招呼之後,我再帶她過來讓你認識認識。」
咦,這潑猴什麼時候講話這麼有禮貌了?而且還聽說他手下的事業也有起色,莫非真的洗心革面了?
「知道了,我等著!」嘖嘖,保護得滴水不漏,她想旁敲側擊一點小道消息的機會也沒有,這個小混蛋看起來是認真了。
納蘭燎火把孫淼淼帶走,經過修剪整齊貴氣的樹籬,指給她看自己小時候常從底下一個樹洞逃家的地方。
兩人輕聲的說笑,沒注意到在溫室的附近陪著女伴和同是主流社會精英在閒談的陶斯。
他看見了孫淼淼,臉上淡漠的表情一下子斂個精光,人變得森冷起來,身邊挽著他胳臂的女伴察覺到他的緊繃。
「怎麼了?看見什麼人嗎?」名門淑女,說話也是細聲細氣,一雙精心勾勒過的美眸含情脈脈的看著他。
「沒事。」
這邊的納蘭燎火和孫淼淼並沒有察覺到陶斯的存在,自然也無從知道他不為人知浮沉的心事。
「你看,那就是我爺爺和大哥。」人群中被包圍著的是他的家人。
那對爺孫倆看起來有著七八分的相似度,站在一起,鶴立雞群,若是再加上納蘭燎火,三個人,辨識度高到旁人一眼就能認出是一家人。
她被帶到了納蘭老太爺的面前。
「爺爺,大哥,我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她是孫淼淼,我的女朋友。淼淼,這位是我爺爺,這位是大哥。」
「納蘭爺爺,納蘭大哥。」孫淼淼必恭必敬的行了個禮。
「孫小姐,只聞樓梯響,今天我可終於見到你了。」納蘭老太爺笑得頗有深意,看不出敵意,也看不出喜歡與否。
「納蘭爺爺,祝你生日快樂!」她真摯的打招呼,雙手遞上自己帶來的禮物盒。
「難得你有這份心,不過……」他把眼光眄向納蘭燎火。「我不是說了,純粹是家人聚聚,不收禮的?」
「爺爺,你不收的話可就虧大了,你先打開來看看嘛,真不喜歡,轉送給我好了。」納蘭燎火摟著孫淼淼的肩,對著爺爺擠眉弄眼的。
納蘭老太爺看了眼雙手依然高高舉起的孫淼淼,終於伸手接過盒子,也從善如流的當著眾人的面打開那盒子上的緞帶。
盒蓋打開,露出軟布裡的一個公事包。
那個包,非常眼熟。納蘭老太爺把枴杖交給了一旁伺候的大孫子,揭開了軟布。
「這……不是我的提包嗎?!」他的聲音有些顫了。
納蘭老太爺想起自己新婚的那一年,他那嬌小的妻子送給他的第一份生日禮物,就是一個公事包,他們感情濃密,只要出現在公共場合,經常羨煞許多人,那個公事包他每天提著上下班,提成了習慣。
後來妻子懷孕生下兒子,他的事業也越加繁忙,他總以為一家三口只要能夠在一起,平安喜樂,就是幸福,卻不知道因為自己的事業心太重,也以為妻子有兒子陪伴,不會太寂寞,不知不覺的,冷落了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在無止境的忙碌中,他錯過了很多事情,孩子的生日、孩子的母姊會……直到妻子猝逝令他傷心欲絕,也才幡然悔悟,可是為時已晚,在他印象中還在上小學的兒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了大人,他們父子之間只有一條自己劃下來的橫溝。
他成了孤單老人,陪著他的只有那個公事包,可是那時候,他已經捨不得每天把它帶來帶去的了,於是很慎重的讓人收了起來。
接著兒子娶妻,生下兩個孫子,有了這兩個孫子,他好像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可是,兒子和媳婦也走了。
人再堅強,也有不能承受之重,那天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哭得老淚縱橫。
後來孫子們也大了,他卻始終記得新婚妻子當初拿出公事包,小臉蛋上帶著喜悅和嬌羞的神情。
老太爺摸了摸紙盒裡幾乎一模一樣的公事包,針腳細緻堅韌,皮革的味道還很新穎,片刻,他抬起頭來,用溫柔的聲音對孫淼淼說:「這個提包我很喜歡,你的手藝真好,謝謝你!」
他知道這肯定是自己小孫子出的主意,要不然孫淼淼怎麼會送上這樣的禮物?都說女心向外,照他看,男心也一樣。
納蘭燎火笑嘻嘻的對著孫淼淼邀功,「你看,聽我的準沒錯,我就說爺爺和大哥都是很好相處的人。」
「得了、得了,你帶著孫小姐去和那些叔叔阿姨們打招呼,讓她認認人吧。」老太爺讓孫子收起盒子,笑著說。
「Yes Sir!」納蘭燎火立刻把人帶跑了。
納蘭老太爺看著遠去的兩人,輕描淡寫的問著後面的大孫子,「你覺得呢?」
「是爺爺在看孫媳婦,又不是我。」明明就已經有了主張,還來拖他下水。「呿,要我說,我們家應該可以準備辦喜事了。」
***
「淼淼。」
那熟悉到入骨的聲音,震住孫淼淼往前走的腳步。
陶斯成功的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陶斯。」她訝異的看著陶斯,他濃眉重壓著深邃的瞳眸,表情像冬天的冰原。
似乎感覺到孫淼淼不自在的全身緊繃,納蘭燎火立刻摟住她的肩,將她往自己身上靠。
「陶斯先生你也來了,一切自便,不要客氣。」納蘭燎火知道老一輩有老一輩的交情,可老人容易凋零,有的卻因為年歲已大,只好派年輕人出來見世面,以後若是能混個臉熟,對生意絕對有一定的助益。
陶家如今僅剩一個陶斯獨撐大局,陶家奶奶不趁這機會讓他和這些有著實力後盾的長輩見面,將來她若是老去,就沒有人能幫得了了,這就是為什麼陶家人會在這裡的原因。
陶斯把目光挪到納蘭燎火身上,他那如同宣示主權的動作太明顯,明顯到想忽略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