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菜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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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他如夢方醒,不假思索,直覺說了聲「好」。

  「那你等我一下。」

  說完,她開了門就走出套房,往蔚房去了。

  這兒的格局,就何本心的初步觀察,他猜測原先可能是四房兩廳兩衛,後被房東改建為三間獨立套房分租出去,蔚房與陽台則留下來提供房客使用。

  套房的大門虛掩,何本心盯著那道門縫發愣,聽見外頭傳來煮開水、磨豆機的聲響。他覺得無所事事,便起身在房裡察看了一圈。

  他發現,牆壁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重新粉刷,不僅牆角冒了些壁癌,就連天花板也看得出受潮的污漬;由於是邊間的關係,這房間有一扇窗,窗戶上卻卡了一層厚厚的塵土,彷彿上一次有人洗這扇窗已經是十年前的事……

  這時,書桌上的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不對,那不是相框,而是畫框。

  框裡擺放的是一張鉛筆手繪肖像圖,而那張圖,他不會錯認,因為是出自他的手,是他當初在咖啡廳裡替她描繪下來的剪影。

  老實說,他很意外。

  只是自己一時興起隨意畫下來的作品,竟被一個陌生人精心珍藏著……好吧,也許現在已經不是陌生人,可就當時的狀況看來,他倆絕對是素昧平生。

  突然,一股濃醇咖啡香氣飄進了鼻腔裡。

  他醒神,驟然回身一看,見她雙手各拿了一隻馬克杯,杵在門邊,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彷彿撞見了別人正在窺看自己的日記似的。

  他低笑了聲,舉起手上的小畫框,道:「真意外,你居然還留著這個,而且保存得這麼好。」他發現對方甚至在畫上噴了一層固定膠。

  「那是當然的吧?」她扯出一抹乾笑,以腳後跟踢了門板一下,讓門闔上,「這年頭可不是隨便就能在路上收到自己的肖像畫。」

  隨後她走到和室桌前,將其中一杯咖啡擺到了桌面的另一端,坐了下來、盤起雙腿。

  「這杯是你的,你試試看味道合不合。」

  那是一杯熱拿鐵。

  他走回了桌前,與她面對面,一起坐下來品嚐一杯剛煮好的熱咖啡——這樣的光景,從前只會出現在她的白日夢裡,如今卻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

  蘇鶴璇懷疑自己其實還在睡夢中,搞不好她根本還沒起床。

  於是,剛才在廚房的時候,她有偷偷捏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臉很痛,所以應該不是夢。

  「你咖啡煮得很好。」淺啜一口,何本心就給予了高度的肯定,「你自己學的嗎?」

  「嗯!」笑容在她臉上漾了開來。

  她從沒被他稱讚過,公事上更是不可能。這句肯定,讓她內心狂喜,雙頰不覺浮現了一抹淡紅。

  他見狀,忍不住低笑。事實上,他從很久以前就發現了,這小女生很容易緊張、也容易臉紅,每當會議上輪到她報告周進度的時候,她總會像條被夾去汆燙的蝦子。

  「Latte這個字好像是意大利文?」她莫名問了一句。

  「嗯。」

  「所以你真的是從意大利回來的嗎?」

  他噗哧笑了聲,道:「難道只因為我認識了一個意大利文單字,你就認為我是意大利回來的?」

  「呃……」她的表情瞬間垮下,一臉困窘,「我只是一時想到……」

  「開個玩笑,我鬧你的。」他突然覺得自己既壞心又無聊,「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在意大利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聞言,不知何故,她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廳裡,他在筆記本上隨手繪出的那些珠寶造型草圖。

  「怎麼了嗎?」他察覺了她的表情有異。

  「那個……」她支吾,顯得猶豫,「我不知道這樣問會不會太唐突……」

  「你說。」

  「你在意大利的時候,是不是從事和珠寶設計方面有關的工作?」

  這讓他錯愕了幾秒。不過,若是仔細想想,卻也不太意外她會如此推斷,畢竟她當時就坐在鄰座,目睹他畫下每一張草圖。

  「對,」於是,他大方點頭承認,沒打算隱瞞,「我那時候做的是客制化的珠寶設計,只有品牌,沒有設櫃。」

  「真的?」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後來呢?怎麼會突然跑到遊戲產業?」

  他聳聳肩,又喝了口熱咖啡,道:「沒辦法,整個歐洲經濟環境已經變得很糟糕,客制化的珠寶設計已經沒什麼搞頭了。」

  這是謊話。可他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做到坦承相見的程度,於是他胡謅了幾句,而她也真的相信了。

  「書架需要幫你組裝嗎?」他順勢扯開了話題。

  她差點兒被咖啡嗆到,連忙搖頭、擺手回絕,「不用了,真的。今天已經佔用了你太多時間,組裝這種小事我應付得來。」

  「你確定?」

  「嗯,確定。」她自信滿滿地點了頭。

  「你有螺絲起子嗎?」

  「……」該死,好像沒有。

  「我就知道。」他笑了出來,輕歎了口氣,從自己的背包裡拿出了一把瑞士刀,扔給她,上頭附帶了十字起子。

  「對不起,我錯了……」她默默接過手,懊惱得無地自容。

  五月中,遊戲即將結案,研發一處辦了聚餐,吃的是歐式buffet。

  蘇鶴璇一到了現場,發現大夥兒早已三、五人聚成一桌,她似乎並到哪一桌都不對勁兒,只好自個兒選了個雙人座的小桌子,然後簡單夾了一盤生菜沙拉,靜靜獨處。

  她一直覺得自己遭到美術團隊的排擠。每天早上,他們會互道早安,卻會忽略她的問候;中午休息時,他們會相約一起去吃飯,卻會直接將她排除在外。

  一開始她以為只是彼此還不熟悉,聽姊妹淘們表示「菜鳥就是要懂得拜碼頭」,於是她照辦了——在翌日中午的時段,主動詢問了,「你們大家要去吃飯嗎?」

  沒想到回應她的是一片尷尬的靜默,唯有周柏彥客套地回了她一句,「我還在趕東西,你先去吃吧。」

  從那時候開始,她明白了,「被排擠」這件事情不是她的幻覺,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只是她不知道原因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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