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堇歡緊咬著下唇,說:「好吧,你既然想做個了斷,我就跟你說清楚,我並不否認這樁婚姻是奉父母之命,但我極盡所能將這個身份扮演得很好,不是嗎?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她試圖振作起自己,但她的腦子卻一片混亂。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做得太好了,我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他試著說話安撫她過於激動的情緒,不料卻適得其反。
「因為我做得太好了,所以你要跟我離婚?!這豈不是個天大的笑話,做得太好也有罪,那好,我也可以做得差一點,或者是壞一點,還是要惡極一點,我都可以做得到啊,你告訴我你要哪一種?」她實在無法冷靜下來,因為他的藉口太過牽強了,而「離婚」兩個字,一直不斷在她的腦海中迴響著,衝散了她一向最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那你是什麼意思?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做得太好了都可以定罪,那做得不好不就罪加一等,邵提亞,你不是人、你喜新厭舊、你自以為是、你……」她歇斯底里地指責著他,近似瘋狂的抓著自己的頭髮在原地繞圈子。
邵提亞看著她幾近瘋癲樣子,令他不禁驚愕不已,她的反應怎麼會如此極端,她向來都是溫馴可人,怎麼會因為他提離婚這件事,就完全失去理智,這會兒他終於意識到她異常的舉止。
從他進門到現在才過了短短的幾分鐘,她就已經接進崩潰邊緣,他不在這幾天是發生了什麼事嗎?但此時去想那些都是多餘,因為他已無從探究,她不停喃喃言語著,眼底儘是恐慌,看得他也跟著心驚膽跳,怎麼會這樣?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望著她的模樣,他的心也跟著痛得無法言語。
就在他椎心泣血的同時,他反射性的一個箭步衝向前去,穩住她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堇歡,你醒醒、你醒醒啊。」他驚慌失措地大聲喊,終於令她遠離的意識稍稍回歸。
「提亞,我不離婚,我不要離婚,我求求你,不要和我離婚好不好?我答應過爸爸,我一定要很幸福,我承諾過的。」
她流下了兩行熱淚,撲倒在他的腳邊苦苦哀求,她不能離婚,她是一個孝順的女兒,她要做一個孝順的女兒,她不能就這樣離婚了。
「好,那麼我問你,你幸福嗎?」他蹲了下來,捧起她的臉輕聲問著,她的淚水正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的心,她就非得這麼折磨他不可嗎?他都已經夠心痛了,她還想怎麼樣?是想讓他心碎嗎?這樣的話他會生不如死的。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眼前的他已變得朦朧看不清了,而他的話像是天降神蹟般,令她重拾一線生機,嘴邊也不自覺蕩漾起一抹淒楚的笑意。
所以她拚了命的點頭,「幸福,我很幸福,真的,我真的很幸福,請你不要剝奪我的幸福,不要啊,我不要啊!提亞,我求求你!」她哽咽不已。
「堇歡,你何苦呢?這份幸福只是假象,你很清楚的,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呢?」他沉痛的將真相說出,只見她緩緩由點頭轉為搖頭。
「不,這是真的,它不是假象,我就是這麼認定的,它是真的,是真的……」她不停的嚎聲尖叫,他的一言一語,掀開了覆他們婚姻之上的那層面紗,將她急欲隱藏的部分,赤裸裸呈現出來,她不願承認,也拒絕相信,更不要接受。
於是她悲憤的將握在手中的離婚協議書撕碎,「我不離婚,我桑堇歡這輩子絕不離婚,我是桑昱儒的女兒,桑昱儒的女兒是不能離婚的,我不離婚……」她撐起身子,口中唸唸有詞,搖搖晃晃往門口走去,就當她走到門口時,忽然眼前一黑,一陣暈眩,雙腳一軟,整個身就倒了下去。
「堇歡!」
「陳醫生,我媳婦還好嗎?」邵士傑憂心問著。
「邵先生,恭喜你啦,你要當爺爺了!」陳醫生笑呵呵宣佈著。
「真……真的啊?太好了、太好了!」邵士傑一聽立刻眉開眼笑。他就要當爺爺了,這可是一件大喜事啊!
「少奶奶已經懷孕兩個月了,不過她自己可能也還不知道,要不然她應該會好好的保養自己的身子才對。」
「這話怎麼說?」
「我剛才大約替她診斷了一下,她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所有孕婦不該有的症狀她全有,比如說失眠、營養失調、操勞等等,這些都對孩子十分不利,幸好她才剛懷胎不久,否則這個孩子可能就不保了。」陳醫生將桑堇歡的情況一五一十告知邵士傑,而他的臉色由原本的欣喜轉變成凝重。
「邵先生,這是我開出的處方及注意事項,你只要照著我上面寫的去做,相信明年你一定可以抱到一個白白胖胖的孫子,我先告辭了。」
「謝謝您,陳醫生,三更半夜還叨擾您,真是不好意思,改明兒個我再親自登門拜謝,順便請您和夫人一起餐敘,來我送您,請!」
送走了陳醫生,邵士傑來到了兩人的新房。
「邵提亞,你這個混帳東西,我怎麼會生出像你這麼不長進的孩子,真氣死我了!」啪!邵士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已經懷孕了,你竟然還三天兩頭不回家,在外面鬼混,你這樣像是有家室的人嗎?她是你老婆耶,你看看她,她被你折磨得像什麼樣子,你是嫌她不夠瘦嗎?王八蛋!」
邵士傑氣得血壓都上升了,吳鳳英見狀立即扶著他坐下,「別氣、別氣,氣壞身子可怎麼辦,小心你自己的血壓啊。」
被打了一巴掌的邵提亞,聽不見父親陣陣的叫罵聲,他只聽見了兩個字——懷孕。
堇歡懷孕了,他竟然還這樣百般的刺激她,難怪她會情緒失控,難怪她的體力會不堪負荷,天啊,他真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