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逗笑了方子博。
「……你的例子很爛,」方子博閉上眼,深呼吸,卻也歎息,「但我懂你的意思。」
「懂?懂就好。」
徐裕盛笑了開來,順手拿起咖啡啜了一口,還是忍不住再念了一句:「與其拚命想搞懂她愛你的原因,不如先問問你自己!你到底想不想要她?」
一句話,敲痛了方子博的胸口,也像是敲醒了他的腦袋。
答案,是肯定的。
不然他也不會在解開心結前,已經先不自覺地要她留下不准走……
第7章(1)
下了班,方子博拎了一袋周昕瑞以前最愛的杯子蛋糕過去。
一看到他,她又愣在門後。
「我沒這麼嚇人吧?」他苦笑了聲。
「呃,不是……因為我沒想到你會主動來找我……」
「我這不是來了?」語畢,他將袋子遞上前,「不請我進去?」
她這才猛然回神,連忙退開,彎身替他備了一雙室內拖鞋。他進了室內,發現她的筆電留在工作畫面,也發現她穿得很單薄。
「你穿這樣不冷嗎?」
一件領口略低的長袖棉丁,下身則是一件淺色棉質短褲,標準的睡衣穿著。
「嗄?」她愣了下,低頭看看自己,懂了他的意思,忙道:「啊,還好,這裡室內不太會冷,溫度還可以,所以就……」
那根本不是他的重點。
他的重點是她露太多了!不過,他想這個天兵應該是不可能瞭解,所以他乾脆直接脫下自己的夾克扔給她。
「披著吧。」
這夾克飛來得有些莫名,可周昕瑞沒多說什麼,乖乖套上。
他的衣服帶著一絲屬於他的味道,那是她曾經很熟悉的氣息。
霎時之間,心窩一緊,情緒波蕩,她激動得連謝謝都忘了說。若不是他還站在這兒,她真想狠狠抱著他的衣服猛嗅,過個乾癮也好。
「你在工作?」
他的聲音打斷了她腦中的妄想。
「嗯?!」她倏地回神,抬頭望向他,「啊,對……在修改一些東西。」
他靜了幾秒,順口提起,「聽說你是麻省理工學院畢業?」
她眨眨眼,點頭。
雖然早已經看過書面資料,不過當場與她確認又是另一種震撼,「你什麼時候突然這麼用功了?而且還跑去修了電腦工程?」
他狐疑地瞅著她,「你是不小心撞到頭,神經接錯線了嗎?」
「哪有……」她乾笑。
「不然你怎麼可能會去學什麼電腦工程?」他記得她以前看到數理就哀哀叫,為何會去主攻理科?
「那是因為——」她低頭,樞樞眉尾,甚是難為情。
事實上,當初被他狠甩了之後,她曾經傷心到連學校都不想去了。後來母親告訴她:「既然子博愛讀書,你就跟著他讀;他對理科著迷,你就跟著他一起研究理科,或許兩個人就能愈走愈近。」
正好,她當時就讀的就是一所科技大學,於是她副修了資訊工程的課,一頭栽進去,沒日沒夜地苦讀,簡直成了第二個方子博。
當然這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但瞧她的表情,方子博也猜得出來和他八成脫離不了關係。
他想了想,別過頭逕自在沙發上坐下,突然想到了一件不怎麼重要卻很論異的
「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雖然他很認真地問,可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聽見什麼「樹妖托夢給我」之類的答案……
幸好她給的答案不是樹妖。
「你媽告訴我的。」
但還是擁有同樣令人震驚的效果。「我媽?!」
她點點頭,坐到他的斜對角,道:「我剛從美國畢業回來的時候,有去台南整理一下東西。那時候碰巧遇到方媽媽,我就隨口問了一下你過得怎麼樣,結果她直接把你的地址抄給我,還說我有空可以去找你泡泡茶。」
於是,那張寫著地址的字條,成了她的考驗。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可以去找他,她會讓他覺得很困擾,可是最後,她敗給了自己的思念。她好想念他,即使他可能一點也不想見到她,她也願意遠遠地望著他就好。
就像是前幾世那般,當她還只是一縷幽魂、默默在陽世陪伴著他的那時候,她看得見他,可他永遠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聽了她的話,方子博唇瓣微啟,訝異得說不出話。
他並非訝異她得知住址的方式,而是訝異他母親從來沒提過這件事情。至少他媽也該說句什麼吧?例如,「我上星期有把你的地址給昕瑞」之類……
但是沒有。他母親連一個字都不曾提過。
「所以你搬到我對面,卻從來沒打算要來找我泡茶?」他笑了聲,目光直瞅著她。
「我——」她開口欲辯,卻立刻心虛低頭,「我不敢,我知道你見了我就會生氣了。」
「你確定那是生氣?」
「欸?」被他這麼一問,她抬起頭來,有些困惑。
「從以前就常發生這種事,你很喜歡把我的反應解讀為生氣。」說完,他起身,挪動身軀移到了她身旁。
這讓她有些緊張,整個人繃緊神經。
「現在,你回想一下,除了你所謂的『對你生氣』之外,你見過我對別人發火嗎?」
她呆了呆,抬頭望著天花板,十多年的記憶瞬間在腦中跑過一回……不,其實正確來說是六百多年的記憶。
但她還是很快就搜尋到他要她想起來的事。
她記得國三的時候,因為她的行為舉止太奇怪,有些女同學會欺負她。
記得有一次,有個女同學故意在她的椅子上擠了紅色顏料,讓她的裙子上印了紅污漬,想讓她出糗。事實上,那些小小的捉弄她根本不放在眼裡,但是方子博卻不這麼認為。
他很生氣,氣炸了,硬要女同學向她道歉,簡直沒完沒了。那是她第一次看見如此強硬的方子博。
第二次是在高二的時候,她照例去他的學校等他下課,卻被他們學校的學生調侃。
那次就真的過分了些,幾個男學生見她的制服是來自一所不怎麼樣的學校,便出言輕蔑,說什麼:「我一個月給你五千塊零用錢,你要不要連我一起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