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著嘴,說不出話,僅是茫然地伸手接過那幾顆細細小小的透明珠粒。珠粒看來硬冷,在掌心裡卻異常灼燙,令她感到意外。
「只不過有個條件。」閻王補述道,「你的癡情曾經感動了下凡勘查人間的神祇才得以有此庇偌,只是你受了這份神恩,就必須謹守三個紀律。」
周昕瑞呆愣了一陣。
原來如此,這是天界的甘露,難怪她這縷鬼魂會覺得燙手。她如夢方醒,猛點著頭。
「聽好了,你必須記得盡孝道,心存善,恪守夫妻之忠誠。」
聽完,她納悶了。
沒有姻緣,哪來的夫妻忠誠?「可、可是,我和子博這輩子並沒有夫妻之緣,難道我真要嫁別人?」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是否該考慮今生到此就好?
閻王頗具玩味地揚起笑意,道:「這個問題本王無法回答,你得要好好問一下你後面那位高人。」
她一愣,後面?
意會過來之後,周昕瑞連忙轉過身去,月老星君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月、月老?!」
月老露出慈和的微笑,上前一步,道:「心心唸唸,你們兩個就是不懂什麼叫放棄,是不?」
鼻一酸,眼眶熱,她哇的一聲嚎哭。
閻王眉頭蹙起,「還哭啊?不給,哭;給了,也哭,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
她也不想呀!
可她情不自禁,完全不能自己,因為她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她緊握著那幾顆燙手的珠粒,淚如雨下,即使灼傷了自己的靈魂也毫無所覺……
「所以月老成全了我們?」
聆聽之後,方子博瞅著她,仍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點了點頭,相當肯定。
他又愣了好一陣子。「那,你的命……」
她揚起唇角,笑道:「放心,沒有動到你的壽命,我們還是可以跟他們一樣,活到頭髮都花白了……呃,應該啦!」
他倒抽氣,其實搞不太懂自己是放鬆還是震驚。「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看,」她攤開掌心,「我醒來之後,發現我的手掌上多了這些症。」
她的掌心上多了三點紅色的小小恪印。
「這是?」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露珠。」
「它真的會燙人?!」
「不然呢?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我以為你是誇飾法。」
「嘖,什麼嘛,」她板起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總之呢,就是這樣,你該擔心的現在都不必擔心了。」
他吶吶的說不出話來。他想,他需要時間來消化。可突然,他又覺得四周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他不自覺地抬頭,不看還好,一看嚇到。
週遭不知哪時多了十幾個人直盯著他倆,簡直當他們是一對瘋子情侶似的——
也是啦,有哪個正常人會這麼聊天的?
陽壽?閻王?月老成全?
見旁邊那個沒神經的女人還在嘰嘰喳喳講個不停,他尷尬地苦笑,手臂碰了碰她,低聲道:「喂,你有沒有覺得旁邊的視線很熱烈?」
「啊?」她打住原本說到嘴邊的話,愣了愣,「什麼視線?」
語畢,她轉頭往一旁望去。瞬間,她懂了,立刻面紅耳熱。
「呃……」好尷尬,她剛才好像忘記要克制音量。現在想起來,自己好像說了不少很驚悚的話。
他向她的耳邊湊過去,低聲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要換個地方避一避?」
「好!」聞言,她立刻站起身,推著他便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她那驚慌失措的樣子逗得他哈哈大笑,她真的變了呢。
不,應該是說他倆都變了,在不知不覺之中慢慢地變得愈來愈像彼此。若是在學生時代,碰上剛才那種場面,落荒而逃的肯定會是他。
想想,這一路好長。
他的笑容漸淡,最後,他回頭喚了她一聲。
「昕瑞。」
「嗯?」她低頭微笑看了他一眼。
「我們結婚吧。」
她停下腳步,不自覺的。
那反應讓他逸出笑聲,他讓輪椅轉了方向,面對著她,道:「幹麼那麼驚訝?不是你向我求婚的嗎?你剛才的氣勢跑到哪去了?」
她抿著唇瓣,下巴微顫著。
是啊,是她瀟灑求婚沒錯,可是她為什麼會這麼想哭?她舉起雙手搗著口鼻,身邊來往的路人不斷,毫不停止的淚意令她很尷尬。
方子博盯著她看了半晌,道:「你的反應是NO的意思嗎?」
「笨蛋!」她突然放下雙手,吼道:「我哪時候對你說過NO!」
「有,多了。」
「哦?什麼時候?」她不服,還不忘揚起下巴,居高臨下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要你別跟我上台北,要你別配合著我選大學,要你別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要你離開我去好好過你的人生,要你——」
話,說不下去了。
她以霸道的吻直接告訴他,答案就是YES,不管他要怎麼解釋、不論他想如何扭曲……
這就是她的答案。
尾聲
鬧鈴響起,一隻手探出被窩,在床頭胡亂摸了一陣,按掉鬧鐘,接著習慣性地翻身往旁邊的人兒抱去,懶洋洋地磨蹭了蹭。
啊啊啊……這軟綿綿的手感真讓人不想起床……
「嗯……」
床上的美人嚶嚀了聲,轉過身來回抱住對方,鑽進他結實的胸膛裡,「子博……起床了……再賴床會遲到唷……」
兩個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嗯……我知道……」
「知道你還不趕快下床……」
「我再睡五分鐘就好……」
「不行啦,你一定會一覺不醒……」
果然,再睜開眼,已經是三十分鐘後的事了。
「誰叫你昨天晚上不克制點!」
「是今天凌晨。」
「吼,都一樣啦!」
真是不可思議,新婚都已經過了半年,他的工作一樣繁忙,卻還是經常上演「一夜七次」……
呃,好啦,是沒有那麼誇張,但也相去不遠了,簡直與禽獸無異。
沒想到他看上去斯文冷漠,關起門來居然這麼——原始狂野。
「你臉紅了。」
「啊?」
「你脖子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