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喝醉了。」韋倩琳坐在床的另一邊,望著男人不出意料的自責:心情淒然。
「那不是理由,就算喝得再多,我也不該這樣對你……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該死!真該死……」他扯著頭髮,對這顆不清醒又痛得要命的腦袋又敲又捶,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中的懊悔,向她賠罪。
倘若曉得自己的貪杯會對她鑄成大錯,他一滴酒也不會沾……根本不該邀請她一起出席這場婚宴……他根本不該執意參加這場婚宴!
面對?呵……他現在拿什麼臉來面對她!
「總經理不需要跟我道歉,你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她口氣平和,表情鎮定,眼中僅有的緊張,是他怎麼可以用那只才要痊癒的手去對自己的頭「施暴」。
倪光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實在不能理解她為什麼能對一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如此寬容?
從她膚若白玉的頸子、胸口,甚至手臂和大腿上那些清晰可見的紫紅色印記,他都不難猜出自己昨夜對她犯下了多麼不可饒恕的罪啊!
「怎麼會沒有!昨晚我——」
「是我自願的。」她打斷他的自責,清清楚楚地說明原因。「昨晚……我是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沒有半點勉強,所以他沒必要道歉。
「你說……什麼?」他神情愕然,如同方才發現她竟躺在他身邊。
「我喜歡你,倪光爵。」不是「總經理」。她終於說出口了,心口有種解脫的輕鬆。
不過另一個男人卻婦遭雷擊,晴天霹靂。
「你在安慰我。」
「不是。」
「不可能……」
「但它的確發生了。」她本來也以為不可能,所以還自信的許下承諾,結果作繭自縛,把自己困在暗無天日的苦戀裡……
「我愛你,很久了。」
倪光爵真的沒想到,自己穩紮穩打的人生中,還會有比親眼撞見未婚妻跟別的男人幽會更震驚的時刻。直到方才睡醒後,發現自己跟女秘書上了床。幾分鐘裡,又由同一人再創「高峰」——
我愛你。
他驚望著女人篤定的眼神,聽她口吻堅定的告白,腦袋裡彷彿又加入了上萬隻蜜蜂,嗡嗡嗡地振翅,吵得他一度耳嗚,思緒真空。
她愛他?
這女人愛他?
韋秘書愛他?
不……怎麼會!怎麼有可能?!她是他最信賴、倚仗的秘書,他們應該只是互相瞭解、默契絕佳的工作夥伴,就算比起他跟其他部屬、員工更要好一些,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從來不是其他的……
頃刻間,他心中千頭萬緒,腦子裡湧進許許多多一起與她經歷過的片段,包括她的專業、她的認真、她的關心、她的體貼、難得一見的慌張、偶有的溫柔、柔媚的淺笑……
驀然,昨夜的記憶又拼回了幾塊。他記得是她攙他進房,幫他脫衣擦手。他拉住她,在恍神間吻住,而她……沒有拒絕,揚起一彎柔美的笑容,主動解開背後的隱形拉鏈……
而後,他失控得徹底,她似乎也毫無抗拒,在他身下的印象是令他瘋狂的艷媚、配合……正如她所說——她是自願的。
但,她怎麼可以自願?!她怎麼能夠放任意識不清的他對她胡作非為,一點都不抵抗他的非禮之舉!
她自願,可他並不願,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醉後亂性的禽獸,對自己最信任的工作夥伴做出這種千萬不該的惡行,以後叫他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她,再跟她繼續共事下去?
突然,他心頭火起,憤怒起這個女人擅自愛上他的那份心甘情願,害他平白佔了別人的便宜,身陷在這陣罪惡感之中;又害他做出跟那個林芷雲一樣的骯髒事,變成一個被人「抓奸在床」的下流傢伙。儘管在時間點上不算背叛,但分手不到半個月,他就和其他女人上了床,這點也很牴觸他白認「專一」的感情觀,令他無法忍受!
「你不該愛我,也不該讓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那樣對你……」他面色鐵青,眸光冰冽,滿腔歉意非但沒有因為她的示愛而釋懷,反而更痛恨自己的嚴重脫序,甚至不禁要埋怨起她的癡傻,怎麼可以縱容一個無心的男人這樣對她……他到底該怎麼負起這該死的責任!
韋琳倩怔望那雙充斥悔恨的赤紅雙眼——心口像抵著一柄利刃,隱隱刺痛……他的一句「不愛」,比她長久以來的「不該愛」更具殺傷力。
「你……真的……不可能愛我嗎?」她神情淒悵,臉色蒼白,即使討厭這樣顯得卑微可憐的自己,還是貪求著他的心,期待一絲一毫的希望。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對自己的員工存有私情。」他重申自己的原則,把那條失守的界線再度劃清,用力刻在心上,與她之間。
但不知為何,那道刻痕似乎也劃痛了他,使他心頭一陣擰緊,情緒更悶,特別是看著她那臉快要沒有血色的慘澹的表情,思緒愈是一片混亂,莫名地覺得自己好像正在做一件更嚴重的錯事。
「如果我不是你的秘書呢?」她不死心地追問。
「你是我的秘書。」他定視她眼中的企盼,毫不考慮地答道。
「如果我不想只做你的秘書呢?」
「你,是我的秘書。」沉穩的,他再說一遍,這表示他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可能,所以他才苦悶這負不起的責任。
早知道會是這樣了。她忍不住嘲笑自己的多此一問,還妄想試探他什麼?挑戰她明明很瞭解的這個男人,平自在自己心上多補幾刀……
「我知道了。」她不再自討沒趣地起身,離開那張讓她有過一夜美夢的大床,挺直因前夜縱情過度,依然酸疼的腰背。「那麼昨晚的事,就請你把它忘了,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抹笑,抿淡所有愁苦,再回身面對他的,是淡然,帶著些許自信,不許自己示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