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要離開客棧前,不知道哪裡衝出來不長眼的小孩,力道不小的往他腹部撞,匆匆一撞沒道歉就一溜煙的逃走,當下見他神色正常無異,一上馬車便見他冷汗不停自額頭冒出,腹部已經結痂的傷口又再度滲出血水。要不是他喝阻禁止她出聲,告訴她這恐是有詐或試探,她早已經去請大夫了。
這一路上岳涯喬裝成年約五十左右、頭髮發白的中年老伯,搭配上她那厲害的彩妝功夫,讓他躲過不少眼目,否則岳涯恐怕早就被那群殺手發現了。
「不礙事。」岳涯看了她擔憂的神情一眼。
「血有止住了嗎?」她再問。
「有,你臨時帶上路的草藥很有效。」岳涯深吸口氣,舒緩腹部隱隱傳來的疼痛。
「我幫你把那些草藥換了。」王子霏解開一旁的包袱要拿出裡頭的草藥。
「不用了,再過半個時辰便到京城,屆時在下回到府裡再換藥便成。」
「好吧,如果你堅持。」王子霏將包袱再度捆綁好。
「王姑娘,這一路上有些事情一直沒問你,趁著還有些時間,方便請教你嗎?」
「你問吧,沒什麼不能問的。」王子霏對他是一點防備也沒有,除了真實身份問題之外。
「王姑娘,恕在下冒昧,敢問王姑娘你可有婚配?」
聞言,王子霏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笑話一樣,大笑兩聲後斜睞他一眼。「你看我這副模樣會有婚配嗎?」
「王姑娘別誤會,在下沒別的意思,在下只是想日後姑娘如若出嫁,替姑娘備上一份嫁妝。」岳涯解釋著。
「哈哈哈,日後幫我備嫁妝?不如你現在就把嫁妝給我吧,誰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要上哪裡去找你討嫁妝,重點還要你得平安活著才行,」王子霏很不客氣的大笑三聲後吐槽他。「要不我這嫁妝豈不是拿都拿不到。」
「姑娘所說言之有理。」岳涯點了點頭,自衣襟裡取出一塊上頭刻著龍形的玉珮。「日後王姑娘如若需要在下幫忙,拿著這玉珮至門口掛著或是寫個岳字的店家,向裡頭的掌櫃指名找在下便成。」
「所以拿著這個玉珮,你便許我一個願望?」王子霏接過透著晶瑩光采的水潤玉珮。
「可以這麼說。」
「那要是我不想拿玉珮找你,直接拿玉珮去當鋪典當了呢?」王子霏搖了搖手中的龍形玉珮問。
把象徵他身份的玉珮給當了,岳涯差點被她的問話給噎到,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有眼不識泰山的女人。岳涯沉思片刻後,說道:「不然就請王姑娘拿到寫著岳字的當鋪,在那裡可以當得任何你所想要的價格。」
「真是看不出來這塊玉珮這麼好用。好,我記住了。」王子霏心裡樂歪了,暗自思忖著自己到時應該當多少銀兩。
「對了,王姑娘,你也是京城人士嗎?」
這一路上,外頭那兩個人行蹤十分詭異,似乎很擔心被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只說了他們老爺是京裡的大官,其他一切皆不願意多說。
「也許吧,那兩人不是說了嗎,他們老爺住在京裡,讓他們來接我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回去。」王子霏整個視線都在玉珮上頭,不放過一分一毫的仔細審視著。
「姑娘家裡還有哪些人?」
「很多吧,印象中好像很多。」大戶人家裡的人不都是很多嗎?
「王姑娘,那兩人提過你爹是在六部當官的,是什麼官職你可知道?」
「不知道,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們都拋棄我這麼多年了,突然接我回去有什麼目的?」
岳涯有些不太相信她竟不知道自己的爹的官職。
王子霏知道他在想什麼,不是她不想告訴他,而是都要回京城了,岳涯才問起阿燕那個無情的爹,要是岳涯無意間透露是誰救了他,讓仇家知道了找上門,當然是再好不過,但要是岳涯是想上門報恩的話,那豈不是太便宜姜府一家子?況且她也沒打算跟姜府有太多牽扯,所以還是別告訴他的好。
「是啊,我急著上京,現在既然有人願意帶我上京,我才不管他是誰呢,先上馬車再說,況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兩個人根本不想讓我知道我爹是誰,說等我回家就知道了,你之前不是也問了他們幾次,壓根問不出所以然。」
她說的沒錯,岳涯點了點頭。
「你說,他們突然找我回去,會有什麼事?」王子霏雙臂抱胸歪著頭看著馬車頂,忽然又看向岳涯。這一點是她在回京的路上一路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的事,不知他們有什麼陰謀。
「許是你年紀也不小了,幫你找了門親事。」岳涯保守地說著自己的看法。
「結婚嫁人?!」王子霏一臉猙獰的瞅著岳涯。「他們都拋棄我這麼多年了,會想幫我找門親事?岳涯,你想像力可以再豐富些。」
「也許是鰥夫還是上了年紀的人家需要找個老伴。」他稍微提點著她,讓她心底有個底。王子霏眼角和嘴角都抽搐著。「還有沒有更誇張的?」
「這是在下僅能想到的。」他含蓄的說。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被當成舞姬一樣養在家裡,陪著來訪的客人或是被當成貢品一樣獻給某個男人。
她長年住在山上,可能不知道,在京城有許多富豪仕紳或是大官府裡,不受寵的女兒會被自己的父親當成貨物一樣,送去陪對自己前途有幫助的男人睡覺,就像是在家裡養個舞姬陪著來訪的貴客一樣。
通常多年來不聞不問,卻突然把人接走,都是有著利益掛勾的,雖然說他對王子霏還不是很瞭解,但這一陣子的相處,他知道她是很嫉惡如仇的,像這種有可能逼良為娼或是為自己利益而犧牲女兒的事情被她知道,她一定會想辦法逃走。
但她若真的選擇逃走,對他來說反而不好,也許危機會緊接著到來,他不得不提防,只好保守的回答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