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花蓮,此時的關振誠也不是剛從國外一流大學畢業,卻因為爺爺過世,而主動從國外搬回來跟奶奶居住的他。
她已經搬來台北四年了……
才四年嗎?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已經垂垂老矣。
說真的,二十二歲和他分手的那一年,她就已經知道相愛縱然是兩個人的事,可現實總能輕易就把愛情打得粉碎;如果再加上一個愛賭、只想拿錢的爸爸,現實就會變成愛情緊箍咒,讓她永遠得不到幸福,只能求饒離開。
「江心,你起床了嗎?」房門被敲了幾下,鄒小米在外頭喊道:「已經十一點了喔,你不是要跟劉品明約會嗎?記得喔,找到真命天子,才能帶他去參加大學同學會,化解『你今天好嗎?』的惡簽,逢凶化吉喔。」
「你當初不用那種軟體卜卦,就不會有這種事了。」
江心沒好氣地嘀咕完,抓起手機,看完劉品明傳來的訊息,並且回覆之後,才起床刷牙洗臉、換上一件式襯衫領洋裝。
照鏡子時,她突然想起這是關振誠最喜歡的樣式,因為會露出鎖骨。
他說她的鎖骨最性感,每次親著吻著就會擦槍走火。不過,每次只要她穿這類衣服出門,他就一定要她把扣子扣到最上頭,密密地遮住鎖骨,如果遮不住,他就用絲巾包著。
她笑他根本不像美國人,根本就是希望老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古人。他說:你知道你是我老婆就好……
「江心,你好了嗎?我跟你說喔……昨天樓上那個劉乙柔不是撞到你認識的那個男人嗎?我看她都嚇傻了,拚命問我那人會不會有後遺症……」門外傳來鄒小米說話的聲音。
「他應該沒事。」
江心推門而出,然後如遭雷擊般地定在原地,看著鄒小米——
鄒小米穿著螢光粉紅花上衣,搭配螢光黃大圓裙,頭上還戴了一個跟米妮一樣大的蝴蝶結髮圈。江心完全無法想像鄒小米是從哪裡買到這樣的衣服。
「新造型,美嗎?」鄒小米笑盈盈地轉了個圈。
「很……有特色。」天啊!她究竟要不要當那個對鄒小米的審美觀開第一槍的人?鈴鈴鈴鈴……
江心的目光移到手機,一看顯示號碼立刻接起——
「大雄哥,早。」
「江心,我大雄哥。」周大雄聲音急促地說。
「他怎麼了?」江心脫口問道。
「剛才在公司昏倒了,現在醒了,我送他回家了……」
「他去看醫生了沒?我現在——」江心抓緊電話,驀然打停了話——她急個什麼勁!她與關振誠現在只是路人甲乙丙。
她深吸了口氣,數到三之後才開口說道:「你們好好照顧他,注意他昨天車禍後有沒有後遺症。」
「他說他不去醫院,還說他昏倒的原因是因為已經兩天沒睡了。但我覺得他昨天那一撞,好像不輕,他痛到連上下床都很困難的樣子。」
「很多人剛撞到時都沒什麼感覺,因為肌肉拉傷所造成的發炎情況通常要等十二到二十四小時之後才會開始,那時就會全身酸痛。」她皺眉問道:「他有沒有吃藥?」
「我有叫他吃,但不知道他吃了沒。你也知道他有多討厭吃藥。」
沒錯,而她也沒見過吃藥那麼笨的人。一顆藥丸要用五百CC的水才吞得下去。有次他重感冒,硬要她用一個吻換一顆藥;後來那個吻變了質,他們發生了第一次關係。
之後,他很快就痊癒;但她卻被他傳染,病了一周。
「江心,當大雄哥拜託你吧。我們公司隔幾天有個重要會議,是要到日本跟一個全球餐飲集團合作移動行 銷。如果接下了這個案子,我們公司就要,一戰成名了,將來的收益和發展都會是現在的數百倍,但是老大的身體如果再不休息,是絕對撐不住的。」
江心沉默著。
「江心,大雄哥的老婆本就靠這一把了啊……」
江心聽著大雄哥可憐兮兮的聲音,忍不住揶揄道:「我不知道你們數據公司現在的規模,可是你們那辦公室在那麼高級的大樓,一個月租金十來萬鐵定跑不掉,你這個合夥人怎麼會沒有老婆本。」
「你沒注意到我們改名了嗎?我們重新開始過。老大他努力了這幾年,好不容易才重新站上頂端,萬一這一戰表現不如預期,他會更加沒日沒夜地操勞。你也知道他有多固執。你還記得我們之前創業時,在大家都還沒正視到數據可以預測到消費模式時,他一連三天沒睡和團隊寫演算法的樣子嗎?他現在只會比那時候更拚啊……你也知道只要事情不照他的預期進行,他就會花比別人多兩倍的時間去改善。如果再不行,就會花上比別人多十倍的時間……」
是的,她知道關振誠在他的專業領域裡確實是專家,但他的優點和缺點都是執著。
只要關振誠認定是對的,他就會六親不認地去做,任誰勸說都沒用。但是,成功有時不是只包含了研究本身,還有許多外在因素。然則,只要事情結果不是如他所設想的,他就會開啟烏雲模式,陷入沉默。
這也是為什麼她當初跟他大吵一架分手後,卻為了他連哭了一個月的原因。因為她知道他在研究方面或許是天才,但他不喜歡任何意外,兩人關係的改變,勢必會造成他的苦不堪言。
「江心,幫他這一次吧。我們的夢想就靠這一回了。」周大雄久久沒聽到她回應,再次說道。
江心握緊了電話,想著如果她沒去探望關振誠,關奶奶在天之靈也會不放心吧!畢竟,她曾經答應過奶奶要陪他一輩子……
「我知道了。你傳他家住址給我,我待會就過去看看他身體狀況……嗯,不客氣,拜。」江心掛上電話。鄒小米挨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臂問道:「誰打的?男的?昨天急診室那個關振誠?」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