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一下。」
「不許看。」
「你我是夫妻,你不必害羞。」他硬是要看。
晨露用力推開他往她身下摸的手,不小心又扯疼傷口,讓她痛苦哀號,「好痛。」
「果然還在疼,我看看。」聽她呼痛,他心下一急,再次動手。
她又羞又惱,用腳踢他,「那裡已經不痛了,是我的傷口在疼。」
公子碧停下檢查的動作,眸底有滿滿的受傷,「你為何不認我?」
「……」
「為何不說話?」
「已經死了的人,要如何認你。」
他不快的低斥,「胡說,你明明活得好好,不許你再說那個我不想聽到的字眼。」
她悶聲不吭,別過臉不看他,心裡有滿腹委屈,加上多年來的相思,以及他敏感的身份,教她無法快樂的與他相認。
他何嘗不知他們之間有著白府滿門血仇,人是父王下令殺的,他把心一橫,終於問了最害怕的問題,「晨露,你恨我嗎?」
你恨我嗎?
當然不,偏偏她也不能愛他。她怔怔無言。
公子碧將她的沉默當成默認,頹喪的垂下雙肩,「你果然恨我,才會不認我。」
她不忍見他失落,苦澀著聲道:「我恨的人不是你。」
她恨父王,這點無庸置疑。
「我爺爺和我爹爹並未謀反。」她不容白家一門清譽遭受誣蔑。
「我知道。」
「我好不甘心!」她恨得咬牙切齒,「明明他們是清白的,大王卻羅織罪名,連剛會說話的小陽都不放過,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她憤恨的怒捶床板。
強烈的恨意與強烈的悲傷相互衝擊,使她全身不住顫抖。
無話可說的公子碧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以他熱燙的懷抱無聲安慰受創甚深的心上人。怨恨燒灼她的心,讓她久久無法平靜。
心頭滿是憂愁的兩人沉默無語,好半晌後,晨露終於較為平靜,緩緩開口問:「小憶呢?」
「小憶?」他想了下,意會她口中的小憶是誰,「她好吃好睡,你別為她擔心。」
「只是?」她聽出他話裡有但書。
「只是她不能到處走動。」
她心慌揚聲,「你把她關進牢裡?」
「放心,她是你的丫頭,我不至於狠心關她進牢裡,不過是讓她待在房裡。」
發現晨露易容成俞思凡後,他們也一併揭了紫鳶的假臉皮,果不期然發現連陪嫁侍女都是假的。
「你們是如何偷天換日?」他深信定是有人在背後主使,否則她們無法掩人耳目混進府裡,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岔子?他雖然感謝新娘換了人,但也不會因此輕忽大意。
晨露自嘲一笑,「平時你的二公子府確實戒備森嚴,要換人並不容易,但在你的大喜之日,眾多賓客帶著各府隨從,要混進來便簡單多了。」
「撫琴的人不是你。」他知道她的琴藝沒那麼高超絕倫。
「不是我。」
「所以老三刻意試俞思凡,老五應當早有警覺,是以與我拜堂的人是俞思凡,進了新房後,便換成你。」公子碧仔細回想那一晚及隔日與兄弟們的對話,便得到了答案。
「是老五在背後策劃這一切。」
「公子封已經去林國,公子淳與公子爵視他為眼中釘,俞思凡偏偏想與他同生共死,兩人興許是回不來了。」晨露就事論事,對於王家這些醜陋的你爭我奪感到可笑,大王的兒子個個野心勃勃,明爭暗鬥,無一日安寧對大王就是最好的懲罰。
「老五回來了。」
「什麼?!」她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在你昏迷的這段期間,儀妃在後宮遭到宸妃毒殺身亡,父王便命老五回城,鑄下大錯的宸妃遭到流放,老三也因此遭受牽連,父王改派他出使林國。」先前因她的傷,他沒辦法寧定心神思考宮中最近所發生的事,現下定下心來仔細想想,儀妃的死,老五因此因禍得福,實在令人玩味。
「你要小心他。」公子封回城不是好事,誰知意在取得大位的公子封會有什麼盤算。
「你為何聽令於老五?」他不喜歡她與老五牽扯在——塊兒。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是什麼?」
晨露無所畏懼直視他的雙眼,吐出冰冷的字:「報仇。」
「……」
「你可以殺了我,可我要你知道,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要大王嘗嘗什麼叫肝腸寸斷。」
公子碧長歎了口氣,一個是他的父王,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他選擇站在哪一邊都不對。
「既已知道是你,我又豈會殺你。」
晨露看出他的為難,她本就不期望他會為她反叛,她只是淡然一笑,「在你大婚那一夜,我本要一走了之,卻沒想到你提前回新房,一切便亂了套,現下是撥亂反正的時候,你我就當不曾相遇,後會無期。」她推開他的胸膛,試著下床。
公子碧惱極了,收緊雙臂,不肯放人,「你要上哪兒?」
「你無須知曉。」
「我是你的夫婿。」
她冷冷譏嘲,「沒有拜堂,只能算苟合。」
他惱火低吼,「你非要氣我不可?」
她是氣他,也是提醒自己,不可陷溺於他的溫柔,否則她會忘了家是如何滅的。
「好,你非要說是苟合,那便是苟合。」他不悅拉扯她的衣衫。
「你做什麼?!」她驚駭大呼。
「與你苟合。」公子碧氣瘋了,顧不得她的傷,只知他得用盡一切方法留下她不可。
「我不要。」
「你要不要與我無關,反正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他朝她怒吼,吼出他的痛心。
她踢他,打他,卻是撼動不了他的力量。他的怒火燒痛了她的心,她受不了的吼出滿腹心碎:「那你要我怎麼辦?!你父王滅了我白家滿門,除了離開你,你自己說,我能怎麼辦?」
她傷心至極,雙手成拳用力打他,不在乎扯裂已結痂的傷口,血如紅花,點點染紅裡衣。
她悲傷的嘶喊扯痛他的心,他停下動作,眼眶發熱,雙臂將她緊緊困鎖,將臉埋在她頸側,粗喘著氣,心頭有太多氣惱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