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重華掀開能看向車內的簾子,目光深幽地與一雙翦水秋瞳對望,眼含笑意。
「你不妨考慮考慮。」
驟地,她雙頻發燙。「不考慮。」
「過了這一村就沒這一個店了,仔細斟酌,要找不嫌棄你廚藝的男人可不多。」他是小教的一個。
「我可以請廚娘。」花點銀子就成。
「連丈夫的貼身衣物也要假手他人?」你敢嗎?他挑釁的一笑,眼中露出男子的強勢。
「你……韓重華你混蛋……」居然戳她痛處。
「嗯!我也是這麼覺得。」他贊同的點頭。
他的無恥讓喬立春徹底無語可說。
「回春藥堂到了,你要我在這裡等你,還是一會兒你帶孩子到城裡逛逛,晚一點在城中橋邊碰面?」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個丈夫在叮嚀妻子,要她看顧好他們的孩子。
「我現在不想見你。」尷尬。
他頓了頓。「好,我明白了,你先去賣鹿茸,等我看好了鋪子再去城門口接你,別走太遠。」
「……好。」
喬立春帶著孩子走入藥堂,她仍感覺得到有道灼熱的目光盯著她背後,讓她感到一陣羞惱,不自覺心口發熱。
在藥堂裡待了約一刻,她取出用布包好的鹿茸直接和掌櫃的交易,兩人互有退讓的以七十八兩成交,也就是說一隻鹿茸是三十九兩,比鹿肉還值錢,她賣給村民的鹿肉才得銀二十兩。
不過也差不多了,除卻鹿皮、鹿鞭不算,鹿鞭她畫夾泡酒了,光一頭雄鹿就讓她賺了快一百兩。
等喬立春再走出回春藥堂時,停在門口的驢車已經不見了,她吁了口氣,不算是失望,但也有些張然,在她兩世為人前,還沒人敢明目張膽向她求親,她心有點慌。
「娘,那裡有畫糖兒。」
吃過畫糖兒的喬雅音眼露渴望的盯著對街的小灘子,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正煮著糖水畫糖。
「好,娘給你買,伹不能吃太多,」
偶爾為之尚可,若天天吃糖她就要擔心了。
「嗯,只吃一個。」她可愛的一點頭。
萬福縣的人口約三萬,是個還算繁榮的是城,縣令姓張,和土地爺爺同名同姓,叫張福德,他因名字有個福字才被派到萬福縣上任,身形略微發福,為人……不好也不壞。
在他治下嘛,大案子沒有,但小打小鬧的事件倒是不少,善於搓湯圓的他是兩邊收銀子,再私下勸和,誰敢不聽勸就擺出官架子以勢壓人,看誰還敢在他的縣城裡鬧事。
所以喬立春走在熱鬧的集市裡,吵吵鬧鬧的喧囂聲是有,可沒人大打出手,還買了不少鎮上沒瞧過的小東西,裁了幾匹布,小兒的啟蒙書,小巧精玫的珠花……東西多到她得買只蘿筐裝。
人是鐵,飯是鋼,走久了也會累,看著一兒一女快走不動的樣子,喬立春就近挑了間飯館,讓孩子們吃頓好的。
但是菜剛上不久她就後悔了,因為她瞧見渣夫……她的前夫也來了,雙手慇勤的扶著一名稍稍顯懷的少婦。
這算不算冤家路窄?
「你在這裡幹什麼?」
因為喬立春母子三人就坐在飯館入口處,十分顯眼,喬立春能一眼瞥見錢平南,錢平南自然也看得見她。一見前妻居然面色紅潤的用膳,沒有一絲潦倒淒楚的模樣,他頓時大為不滿的出聲一喝,認為眼前的一大兩小太礙眼了。
他不是不要自己的親生子,而是得看誰生的,如今他的新妻子有孕,那酷似前妻的一子一女自是越看越不合意。
兩情正濃時看什麼都順眼,一旦情海生波,兩相決裂,那就憎之如敝屣。
「吃飯。」
他是傻了嗎?明擺的事何須再問。
喬立春以看傻子的神情斜瞄對方一眼,好像他是影響食慾的髒物,看過之後便不再注視,轉頭為兒女添菜加湯。
「我是問你為什麼在這裡?」錢平南氣急敗壞的揚高聲音,意思是這兒不是她這為夫所棄的下堂婦該來的地方。
「吃飯不在飯館,難道要我上綢緞鋪子?」這人說話真滑稽,做生意的門開四方,有銀子就能入內。
聽到她一反常態地跟他頂嘴,錢平南更加氣憤的漲紅臉。「我是說你怎麼會到縣城來,你不是滾回周家村了嗎?」
「討生活。」大路朝天開,誰都走得了。
「我給你的銀子還不夠你用?」省著點也能用上三、五年,鄉下地方哪需要用到那麼多銀子。
「屋子損壞得嚴重,光是修繕就用去了不少銀兩,屋內的器皿、被褥長年不用也壞得差不多,大部分用具都得換新,還有木頭家什也爛了底……」真當他給的銀子是聚寶盆嗎?哪有銀子生銀孫,孫再生孫,生生不息永遠也用不完的事:喬立春眼皮一垂,掩去眼底的嘲諷。
「夠了,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言,你立刻給我走,不許再出現在我附近三里。」
她沒錢關他什麼事,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她過得好與壞都與他無關。
「三里以內?」她嗤哼。
「你還不走——」他急著趕人,不想前妻與現今娘子碰個正著,他今時今日的功名全靠岳父提攜,萬一惹怒了岳父可就壞了。
「我為什麼要走?」他真當他還是能對她耀武揚威的丈夫嗎?
「你……」他氣到發抖的指頭幾乎要指到她鼻頭。
素手一撥,撥開眼前的障礙物。「飯館是你開的嗎?」
「……」當然不是,他哪來的本錢在是城開館子。
「還是你在裡面有分子?」
錢平南瞪大了雙眼,鼻孔呼呼噴氣。
「還是你跟東家有一腿?」好南風也是美事一樁,文人雅事愛風流,醉臥膝上誰人知。
「你在胡說什麼……」孩子都生了兩個,新妻肚子裡揣著一個,他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既不是東家,又不摻分子,和飯館八竿子打不著關係,你和我都是客,哪有客人趕客人的道理,你以為你一個小小的秀才就能頂破天了嗎?率濱之土皆為皇王,難道你已經無法無天的當起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