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感慨呢,外頭突然又遠遠的傳來一聲忍著痛的暴怒聲,「就在裡面,不管是人是鬼,都給本少爺——噢——噢——痛死了,全該死的給拉出來!」
馮雨璇翻個大白眼,真是的,到底有完沒完啊!
她四處看了看,一手抓起那團鬼面白布包,另一手拉起裙襬,從窗戶跳出去,再一手拉起裙襬,咚咚咚的跑到前方一株粗枝交錯的老松樹,將裙襬整個拉起塞在腰際,那團白布塞入前襟,她雙手並用的爬上樹,動作相當利落,顯然不止爬一次了。
事實上,也是,躺在榻上這幾個月,她骨頭都快散了,加上白日睡得多,晚上便成了夜貓子,在現代就愛好室內攀巖運動的她發現這株樹很好爬可健身外,中間的樹幹交錯,還形成一張隱密的天然大床,如今已是近夏,天氣變暖,偏偏她屋裡還在用暖爐,有好幾回,她都在這天然樹屋睡到天亮,反正,百合那丫頭晚上也從來不在屋裡侍候。
但她這一氣呵成的動作,可讓屋簷上方的三個大男人看得目瞪口呆。
「爺啊,這馮姑娘真是侯府出身的嗎?」越瓦訥實在忍不住低聲笑問,簡直像只野猴子,雖然也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就是。
「少囉唆。」賀喬殷饒富興味的眸光落在努力的將身子隱藏在枝葉間的小小人兒。
只見賀喬書臉色鐵青,一拐一拐的來到屋子前,一名小廝搬了張椅子讓他坐下,五、六名小廝在屋內來來回回找著,連人也沒有,更甭提鬼了。
「去搜,連馮姑娘都不見?會被鬼抓了嗎,還是就是她扮的鬼?!去去去,還有那個死丫頭百合,也去把本少爺給揪出來。」他吼得聲音都分岔了。
賀喬殷凝睇著那被枝葉掩護的小身子,突然間,他很想近距離的看看那張調皮的美麗臉孔,「你們在這裡看著。」
語畢,他身形一個飛掠,就往那株百年老松飛去。
夜風不小,枝葉被吹得沙沙作響,賀喬殷趁著枝葉拍打時,悄聲掠進枝葉上方,一手扣住一樹枝,提氣伏身,屏氣凝睇著下方正舒服的半靠躺在枝幹上,順手抓了一根茂密枝葉遮住自己白淨臉蛋的馮雨璇,他目光再落到披蓋在她身上的黑色披風—— 剛剛她離開屋子時,可沒這件披風,再加上她爬樹的熟稔利落,可見,這株老松成了她的秘密園地已有一段時日。
月光明亮,賀喬殷黑眸定視在下方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她那雙明眸滴溜溜的轉著,像是異邦高價販賣中最珍貴的寶石。
像是察覺到什麼?那張小臉突然警覺的往上仰看,他迅速的拉了一旁的枝葉遮住臉,再加上他是一身深藍色袍服,他看見她蹙眉看了好一會兒,才皺著柳眉,低頭將注意力再度放到那已經鬧烘烘的院子。
賀家其他主子也被驚動,有好幾個人過來察看,但都是來勸賀喬書的,他們提醒若是將賀喬殷也驚動,到時不知是什麼狀況?他肯定不會好過——
馮雨璇不得不承認那尚未謀面的賀大少爺徹底引起她的好奇。
再囂張、再暴怒的賀喬書一聽到賀喬殷這三個字,馬上變了臉,還氣呼呼的遷怒那些跟著他的小廝,他又踢又踹,甚至狠甩耳光,「本少爺養你們這些飯桶幹什麼?連提醒我也不會,大少爺一旦過來,我會有好果子吃嗎?!」
「真是變態!自己沒腦袋還怪人。」馮雨璇受不了的低啐一聲,自己沒腦子還怪別人,奴才們說的話,他會聽?!
變態?賀喬殷皺眉。
總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了,夜再度恢復平靜。
馮雨璇放鬆的躺臥著,在月光下,透過枝葉仰望星辰。
同時間,賀喬殷直勾勾的凝睇著柔和月光將她那張白皙如玉的粉臉鍍了一層瑩潤的光,讓她看來如夢似幻。
夜風輕拂,葉片拍打的沙沙聲響起,這大自然的合奏曲,讓她有點昏昏欲睡,眼睫微闔,卷而翹的睫毛在月光下形成了一面扇影。
竟然這麼斜躺著睡了?他屏氣凝神,幾乎可以在夜風中聽到她熟睡的均勻呼吸聲。
他輕聲的往下滑落,悄悄坐在她身邊,凝睇著那張安睡的容顏,目光再往一旁掃去,看到她塞在枝幹間的白布,他伸手拿出再攤開,一見那挖空的雙眼下方有著濕濕的辣椒醬,還有同樣以辣椒醬塗出的血盆大口,及那綁著的生豬肉——
黑眸一抹笑意閃過,他將這白布塞回原處,目光再度回到那張熟睡的容顏,她似乎作了什麼好夢,嘴角微微上勾。
長得一張晶瑩剔透的絕色容貌,一顆心想必也是晶瑩剔透,莫名的,他覺得平靜的心湖像是有什麼石頭墜入,激起了漣漪。
他邪魅一笑,多麼有趣的人兒。
第2章(2)
「小姐?小姐?你在哪裡啊?小姐,你不出現,我就要被杖刑了!」
百合慌亂又帶著驚怕的尖銳聲音突然響起。
賀喬殷注意到熟睡的馮雨璇柳眉一皺,而那名丫鬟走來走去的喊著,還往這邊跑來了,他不得不往上一躥,停駐在上方的枝椏。
「小姐?小姐?」百合又氣又惱又害怕,本以為今晚小姐跟三少爺生米煮成熟飯,她們就可以長留在賀府裡了,沒想到反而激怒三少爺,若是她不將小姐揪出來,三少爺絕對饒不了她。
百合沒看到在樹上的馮雨璇,往另一邊又跑開了,倒是馮雨璇醒來了,她將身上披風折好,壓在一枝幹間,再急急的要爬下樹,卻沒想到竟先踩到裙襬,她整個人往下摔,她急著伸手想抓枝幹,卻只抓到幾片葉子——
完了,這下沒死也要半殘了,她嚇得閉上眼,砰地一聲,本以為會重摔在地,沒想到聽到唔的一聲悶哼,接著,感受到一堵厚實的肉身。
她眨眨眼,瞪著近在咫尺的衣服……有人當了她的墊背!她下意識的抬頭看,月光正巧被雲遮住,她的視線頓時有些看不清楚,但她仍能看到男人似乎是閉著眼的,昏過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