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聖旨可得下得快些。」東伏羲臨走前不忘提醒一句。
一塊龜形翡翠紙鎮飛出,砸落在大殿朱紅的門板上,裂成兩瓣。
眾臣噤若寒蟬。
皇帝咬牙切齒,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個混蛋了,原來這廝三年前就計畫好要拿戰功來換娘子,他就說嘛,怎麼好端端地要跑到西北去,沒想到這小子心機深沉至此,害他著了道!
東伏羲才不管皇帝是不是氣得直跳腳、晚上吃不吃得下飯,他腳下生風,準備只想趕快把這好消息告訴舒婆娑。
只不過,守候在一旁的王喜死活不讓,「世子爺,小的三年沒見著娘親和娘子了,您行行好,咱們回府吧。您不也三年沒見著王爺和王妃了?就先回去見一面,讓他們安安心,您再去寧馨長公主府吧。」
東伏羲看著當年隨他去西北、如今乾癟得像風一吹就會飛走的小廝,接受了諫言,點點頭,並道:「馬車上那些玩意你都帶回去哄孩子和娘子吧,留下後頭那個小箱子就好。」
他說得風輕雲淡,王喜卻喜得嘴咧到腦後,馬車上有從瓦剌人手上搜刮來的寶貝,還有皇上揚言要收回去卻仍在的賞賜,樣樣都是千金難買、想都想不到的寶貝,爺居然說都要給他?
他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敢置信。
「這德性,這些是爺犒賞你這些年跟在爺身邊的辛勞,拿一拿趕緊回去看妻子跟孩子吧。」
「謝謝爺!」王喜跪下,叩了個大大的頭,喜不自勝,連忙服侍東伏羲上馬車,吩咐車伕往東王府去。
到了東王府,東伏羲一腳進了家門。
東王妃在府裡等著,自從大軍進入城門,她就開始盼著,盼得脖子都長了,現在見到日夜想念的兒子,自然又驚又喜,眼淚怎麼也停不了。
東王妃見他變得英明神武,身材偉岸修長,氣度昂藏,從一個還帶青澀的少年蛻變成充滿男子氣概的好男兒,心中的驕傲與自滿全寫在臉上。
「爹還沒下衙嗎?」他問道。
「快了,他知道你今天會到家,說了會提早下衙的。」她不停地噓寒問暖,想一股腦把這三年的母愛都彌補回來,對於丈夫未歸,倒不是那麼介意。
「娘,您別急,我回來就不走了,皇上讓我到五城兵馬司去幹活,我思忖著每天還能回來陪您吃飯呢。」
「怎麼會去那個地方?」她雖然是深宅婦人,可也知道五城兵馬司管的是全京的街道巷弄、犄角旮旯,接觸的人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土匪流氓、三教九流,想當然耳,身為一個母親,哪裡捨得兒子和一群粗人混在一起。
但是她繼而一想,那些封賞都是虛的,她的心肝寶貝能平安回來才是重中之重,所以也就不糾結那一點了。
「皇伯父本來要賜我國公爵位的,不過孩兒把這事推了。」吃了兩塊東王妃推到眼前的鹹糕點,東伏羲很認分地陪著她說話。
三年不見,他知道自家娘親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隨他敷衍兩句帶過的,所以他把去面聖、得賞賜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不喜歡,咱們就不要。」東王妃一點遲疑也沒有,一心站在兒子這邊,只怕他指鹿為馬她可能也會點頭稱是。
這有什麼辦法,東王府就一根獨苗,不向著他要向著誰?
「娘最好了。」他笑著撒嬌,接著道:「既然不要爵位,我便要了其他的東西,我請皇伯父替我賜婚。」他說得天真自然。
「我兒是該成親了。」東王妃倍感欣慰,兒子出去三年,果真長大懂事了。「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告訴娘,娘也好替你去打探打探。」
「我這輩子就喜歡一個人,是姑母家的阿娑。」
東王妃怔忡了半晌,摸著兒子的手就那麼停在那裡。「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想不開?上京比她漂亮又明白事理的千金小姐多得是……娘還以為你去西北是想通了,怎麼說來說去還是她?」這是冤孽啊!
看見兒子的快樂和喜悅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洗得乾乾淨淨,她還以為跟寧馨長公主府那家子可以再沒有任何關係,哪裡知道繞了一大圈,還是繞了回來,她這兒子就是個認死理的。
「就算你喜歡她,怕也是來不及了,她都訂親了,聽說六月便要出閣。」她很不想潑兒子冷水,但是不潑他醒不了。
「娘,您等著看吧,不用多久,那姓蕭的就會上姑父家退親。」
東王妃眼皮開始瘋狂地跳個沒完,她顫著手指拍了東伏羲一下,「為什麼?難道……你做了什麼?」
自己的兒子對阿娑有多看重,她心裡跟明鏡似的,阿娑在上京的一舉一動,或許在西北的他比自己還要清楚,阿娑相看人家這麼大的事,他哪可能不知道。
「我能做什麼?」他裝傻。
她看著他那雙無辜的大眼,打消了那想法,心道:她的羲兒遠在西北,鞭長莫及,就算想做點什麼,應該也是無法。
她轉而問:「羲兒,你就非要她不可嗎?」
東伏羲把毛茸茸的腦袋擱到他娘肩上,說之以理,動之以情,「娘,您知道我從小就想她一個,沒有她,我就覺得人生少了什麼,飯吃著也不香,您跟爹也是吧?要是少了彼此,您也不會開心的,對吧?」
見兒子這麼太了還跟她撒嬌,東王妃心底那點不樂意登時煙消雲散,她說服不了他,乾脆把球扔給丈夫,「這是大事,等你爹回來,讓娘跟他商量商量吧。」
東伏羲也不問他娘要跟爹商量什麼,畢竟皇上最大,皇上答應要賜婚,他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他高高興興地回院子去梳洗整理,本想把這好消息告訴舒婆娑,哪裡知道一沾到枕頭便睡著了。
這也難怪,昨日他率領大軍回京,護送范謝將軍的屍骨回來,百姓們夾道歡迎,舉國歡騰不說,皇上的宮宴上,權臣們的熱情他能推的就推,不能推的只能黃湯下肚,他雖然酒量不差,但這麼喝也受不了,今日一大早上朝,頭就不是很舒服,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地方,不知不覺就睡了個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