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的安分總算取得那些人的信任,他們放鬆警戒,開始飲酒作樂,這才給了她趁隙逃跑的機會。
可歎她沒有福爾摩斯、亞森羅蘋或柯南的推理能力,想破頭也想不出來是得罪了誰才招禍的。
值得慶幸的是歹人只劫了她一人,起碼妹妹是安好的,這樣爹娘就不會因為兩個女兒都失蹤而太難過。
要不要先讓人送信知會一下爹娘,她平安無事,請他們不要太擔心呢?於情於理是該這麼做。
至於她和東伏羲的親事,應該是告吹了。那人的脾氣急躁,又是上京的地頭蛇,也不知道會把京城鬧成什麼樣子。
說到底,婚沒結成,不知道為什麼,她心中鬆了口氣。
她和東伏羲是表兄妹,近親結婚,她其實是很排斥的,就算她在古代活了十幾年,骨子裡那些現代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沒變,近親結婚生出來的孩子,在遺傳學上風險太大了。
她說不上來對他的感覺,表兄妹不就是門親戚,親上加親,在姻親的基礎上再多墊一塊基石,在她的認知裡這是亂倫。
她曾試著把想法告訴娘,但她那純粹古人思想的娘卻一直不能理解,因為娘和爹也是遠房表親,他們不就好好的生下兩女兩子,一個個健康聰慧嗎?
她無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後皇上也來插了一腳,東伏羲或許覺得這是給她榮耀,卻使她連說不的權力都喪失了。
她自我安慰地想著,議親、訂親、準備嫁妝、過禮,怎麼也得一、兩年,這一、兩年還不夠他改變心意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對感情能有多大的堅持?
沒想到他堅持了下來,不時在她耳邊叨念,喊她媳婦兒。
在她眼中,東伏羲就是個屁孩,聲譽爛到極點,功名利祿統統不在乎,不管東王爺如何打罵,對他來說都不痛不癢,他知道只要他沒有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誰都拿他沒辦法。
他說他一眼看上她,她就該是他的,接著使出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的招數,對她的態度炙熱到令人頭皮發麻。
被一塊狗皮膏藥黏著,這樣就是喜歡嗎?
她覺得這應該是習慣,習慣一個人不時在妳身邊出入,習慣成自然後,不管是在旁人還是當事者的眼裡,都會變成理所當然。
而東伏羲也是,他自覺她是他的人,日夜催眠,當這種習慣養成,便成了信念,旁人說得再多也無法動搖他。
她還天真的想過,當他真的把她娶回家,過上幾年、幾個月,甚至是幾天後,外頭出現更鮮妍、更能吸引他的人,他就會改變心意了。到時候讓他寫個和離書什麼的,她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
還沒結婚就想著和離,她真的喜歡這個少年嗎?
她真的不確定。
娘說就算不確定也不要緊,這世間哪對夫妻的感情不是婚後才開始培養的?日子處久了,自然就有感情。
也是,現代那套自由戀愛如今是行不通的,在這裡,那叫私相授受。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目前的她還不想見到他,所以給家裡送信的事先放一放吧,她需要思考的時間,好好釐清自己對東伏羲的感情。
就幾天,幾天就好。
自私嗎?
對不住,就讓她自私一回。
亂得可以的腦子嗡嗡作響,舒婆娑把頭埋進一點也不柔軟的粗糠枕裡,催眠自己睡了過去。
舒婆娑在家裡向來是睡到自然醒,若有事,丫鬟玉珪也會輕聲細語地來叫醒她,用熱帕子給她擦臉,而自從來到這小屯山,她的鬧鐘自動轉換成了花氏的大嗓門。
她睡眼惺忪地醒來,頭一件意識到的就是花氏怎麼又來了?她還以為那些銀子能讓花氏安生兩天呢。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是榮蕙怯怯的聲音——
「姊姊,祖母讓我來問妳可醒了?說有事想找妳。」
「起來了。」
不過那些銀子也不算一點作用都沒有,給花氏甜頭吃之前,她可是大剌剌地直奔臥房,哪裡講什麼禮數,連讓榮蕙來敲門都沒有。
舒婆娑就著木盆上的水抹了兩下臉,擦乾後,因這裡連面妝鏡也沒有,她只能以指當梳子,大略梳順睡亂的頭髮,便用根棉帶子系成一束,收拾妥當這才推門出去。
她過去後,正好聽見周氏對著端上桌的一鍋粟米粥直罵,說什麼小孩子就是眼皮子淺,只顧當下痛快,粥煮得這麼濃稠,到底是放了多少米,簡直就是浪費,早知道他們兄妹這麼不會當家,就該把那些米面多留一些在家裡,就算給了他們,一個個瘦巴巴的,吃了也不長肉等等。
榮蕙繃著臉,唇都咬白了,榮戎則忍耐的站在一旁,幾度欲言又止。
周氏口水噴得起勁,仗著花氏也在,壓根沒把兄妹倆的壞臉色當回事。
花氏瞇著三角眼悶不吭聲,放任周氏愛怎麼罵就怎麼罵,把兄妹倆嫌棄得沒半點好,舒婆娑再遲一些出來,周氏那張破嘴不知道還會冒出什麼難聽的字眼來。
舒婆娑上輩子不是什麼金字塔頂端的人士,也不曾和像花氏、周氏這種底層的人有什麼來往,她是小康家庭的小孩,父母都有一份固定的職業,她交的朋友自然也屬於這個圈圈,不好不壞,要發大財沒有,但是也不會餓到沒飯吃。
上流社會的富幾代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她不妄自菲薄,也不好高騖遠,雖然過得很平凡,卻不覺得有什麼不足,年紀到了,爸媽比她還著急,哪裡有聯誼就搶著去替她報名,後來她果然在無數的聯誼中找到對象。
可惜的是,就在去看婚紗的途中,停紅綠燈的司機和開跑車載辣妹的富少發生磨擦,尬車之餘出了車禍,她就是那個倒霉鬼。
思緒飛得太遠,她連忙拉回來。
也不是說上流社會的人就比較高尚,社會底層階級的人就粗俗該死,每個階層都有各式各樣的人。來到這架空的大泰國,她投胎到長公主的肚子裡,一出生要什麼有什麼,沒要什麼,爹娘也會替她找來,遑論後來遇見東伏羲,他只差沒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