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還掛著兩條鼻涕至今,他不曾見過她的頭髮這麼短——除了她三、四歲的時候,一時手賤,自己拿剪刀把頭髮剪到幾近髮根,後來被柳媽媽抓去髮廊,順著被她剪過那像狗啃的發修剪成類似小龐克那次之外。
還有,她耳朵上那兩枚約有直徑五公分的大圓圈耳環又是怎麼回事?
隨著她粗魯的動作而劇烈搖晃的可不只那兩枚耳環,還有她手上一圈圈blingbling的細手環,她真有必要把自己裝扮得那麼誇張嗎?!
「啊你是聾了喔?我叫得那麼大聲,就不信你一點都沒聽到。」總算等他像烏龜一樣「爬」至大廳,柳丹綺將那張五顏六色的大海報挾在腋下,忙不迭地衝到他身邊埋怨。
「你一向都以埋怨當成接機時的開場白嗎?」於峻岳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揚起,僅在她靠近時睞了她一眼,緊接著腳步不曾稍停地推著行李往機場大門走去。
「不是,是你太讓人生氣。」跟上他的腳步,她不爽地再補兩句。「從小到大都這樣,你這性子八百年都沒變過!」
還記得小學三年級,她不怕丟臉地在走廊上大聲宣告自己喜歡他,結果咧?這個臭男生竟頭也不回地趕著他家司機開車,全然不顧她那顆受傷的少女心……呃,女孩心,直到現在想起仍倍受打擊……
不過倘若他認為自己是那種容易放棄的女生,那他可就大錯特錯了!
她承認自己從小就是沒啥耐心的人,很多事都做得虎頭蛇尾,所以經常被老媽叨念,但有些事她卻相當堅持,而且堅持得很徹底,例如對他的感情。
會喜歡上他,其實是有一次她被班上的臭男生欺負,那個臭傢伙拿她最怕的蟑螂嚇她。
基本上她不是個膽小的人,可偏偏最怕的就是蟑螂!
害她怕得四處逃竄,但那同學惡質地直追著她跑,她跳到哪他就追到哪,就在她哭花了臉,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時,突然,那同學竟神奇的沒再追來了。
她淚眼汪汪,驚魂未定地回頭探看,這才發現原來是於峻岳碰巧經過,見她「受難」,義氣相挺拔刀……不,拔「腿」相助,絆了那個男生一腳,救她一命。
問題是,他那一絆,令那名男同學摔倒後喀斷了一顆門牙,引來家長關切,害得於伯伯被「傳喚」到學校的教務處,除了鞠躬哈腰之外,還被對方家長狠洗了一次臉——
總之,由于于峻岳當初拯救她的行徑十分英勇,她一顆懵懂稚嫩的心從此給了他,往後不管有多少男生喜歡她,或有再帥的男生追求她,她還是覺得於峻岳最帥、最酷,沒有人能和他相比。
即便這二十年間,於峻岳也換過不少女朋友,她仍無法放棄他,甚至討厭他,唉∼∼
沒關係,人生就是要勇於挑戰,她並不認為自己真有那麼差,總之不斷努力爭取他的注意,再伺機竊取他的感情就對了,哇哈哈∼∼
「好意思說我喔?」於峻岳好笑地斜睨她一眼。「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那衝動的個性誰能跟你比。」
從小到大她不曉得做過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包括打破同學的頭、跟老師吵架,全是一般小朋友不敢做的事,她不僅一個人全包,還做整套,著實令柳叔叔、柳阿姨及學校老師頭疼至極。
「是唄,我媽也說我老是衝動行事。」她自覺有趣地笑道。那評論從小到大從沒離開過她,不管是老師或父母都一樣。「就像我現在做造型設計師啊,或許也是因為衝動吧!」
她原本從事服裝設計的工作,但因看了許多走秀的影片以及外國電視影集和電影,逐漸對造型產生了興趣,遂找了知名的化妝師學化妝,加上自己原本設計服裝的底子,膽大包天地開起造型工作室。
她和一個相識多年的好友吳曉巒合作,由兩人公司開始幹起,專接一些貴婦、模特兒及藝人的case.
雖然目前還是超小且名不見經傳的小型工作室,客戶也大多是由親朋好友介紹,但她有信心,總有一天自己必能將那間小∼∼小的工作室發揚光大。
「……你什麼時候開始做造型了?」這倒新鮮,是他不曉得的訊息,教他驚訝地稍稍停下腳步凝視她。「你不是做服裝設計的嗎?」
過去她打扮起來和時下一般年輕女孩並沒有太大不同,參與社交聚會也和其他千金小姐沒啥兩樣,就算偶爾會穿她自己設計的衣服,在他的印象裡也不到如此誇張的地步,原來是從事了視覺系的工作,才會變得跟以往不大一樣。
「兩個月前啊!」她可是很用心地建構那小小的工作室,雖然不見得每個人都說贊,但至少她自己待在裡面很寬心自在。「我沒告訴你嗎?」
於峻岳抿了抿唇,搖頭。「你也不是任何事都非得告訴我不可。」
畢竟雙方都是獨立自主的個體,他沒有權利干涉她的生活方式,一如她也沒權利干涉自己。
只是這話說得漂亮,但剛才得知自己沒在第一時間得到她的消息,心頭還是有些許的彆扭,或許是太習慣她大小事都會向他報告,所以當發現自己被她遺忘,心裡難免有點難以適應。
唉∼∼太習慣某些人事物,果然不是一件好事。
「是吼!」她皺起秀眉。噢,還以為她說過了,原來她忘了提。「一定是我忙昏了,不然我一定會告訴你的,我想。」
她從不隱瞞他任何事,就算有男生喜歡她,她也都誠實不諱地告訴他——
好啦,她承認或許是想讓他感到不是滋味吧,可沒有一次收到預期的成效,感覺挺悲慘的。
不過即使如此,她還是會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生活大小事通通告訴他,多年來已變成一種戒不掉的習慣,就是忍不住想和他分享。
「早發性老人癡呆症?」於峻岳似笑非笑地調侃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