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黑馬因為迅速奔馳的關係,多少會有些顛簸,無瑕正在走神,身子便隨著顛簸之勢一歪,沈青鯉見狀趕忙騰出一隻手來,將她的纖腰摟住了。
那動作非常自然,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男女之別,無瑕回過神來,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腦海中跳出了很多念頭,很多不可能的念頭。
她的心劇烈地跳著,過了整整十息的時間才慢慢平復下來。無瑕嚥了嚥口水,聲音裡也帶著一絲調笑的意味,「兩次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如果沈幫主不嫌棄我身份低微、學識淺陋,我以身相許如何?」
沈青鯉的胳膊聞言僵硬了一下,片刻之後才聽到他僵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無瑕姑娘,我已經有了妻子。」
無瑕卻笑著道:「有妻子又如何,我可以做你的侍妾,如果你妻子剽悍不許你娶妾室,那麼我就是做你的外室也無所謂。」
沈青鯉的聲音驀然冷了下來,「無瑕姑娘,你這般隨便,又將你家世子置於何地?」
「我家世子?」無瑕笑道,「我是侍女,他是世子,三年契約期限滿了之後我們之間就沒有其他關係了,他不過是一個紈褲而已,我花三年時間將他調教成才就算對得起我師父、對得起老太妃了,我之後要嫁給誰,難道與世子有關係嗎?」
沈青鯉又用僵硬的聲音說:「我所知道的水無瑕,似乎不是這等輕薄無行的人。」
無瑕滿臉笑容的道:「沈幫主此言差矣!無瑕無父無母,師父也曾言明不會干涉無瑕婚事,如今我已經十八歲了,再不為自己做主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受沈幫主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又有什麼不對?雖然說女追男有些丟臉,但我這樣又如何稱得上輕薄無行?」
沈青鯉惱怒的說道:「你難道不曾想過你家世子?你給他做了這麼久的貼身侍女,你將來不嫁給他,天下人又怎麼看你?」
無瑕含笑回答,「我以為沈幫主是超凡脫俗之人,卻不想沈幫主也囿於男女之見。是的,我是做了雍王世子的貼身侍女,但是我潔身自愛,我家世子也不是輕薄無行之人,我們之間的關係就僅限於主家與侍女之間的關係。只要問心無愧,管他天下人怎麼看我!」
沈青鯉驀然大笑道:「好一個問心無愧!好一個管天下人怎麼看我!」
他說話的時候無瑕卻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也許是馬兒跑得太快的緣故?
不多時,面前出現一間寺廟。沈青鯉停下馬,說道:「我不耐煩找村人借宿,咱們在這裡過一夜吧。」也不知從哪裡拿出了一個火把,點燃後率先進了廟宇。
無瑕看著面前這座破廟,不由得輕聲說道:「好奇怪。」
事實上在距離京師如此近的地方,卻有這麼荒涼的廟宇實在不應該。畢竟京師乃天子腳下,京師附近又人口眾多,無論再不靈驗的廟宇也總有人會去祭拜。
這座廟宇卻外牆倒塌,裡面的塑像也不知所蹤,神龕歪倒,帳幔之上掛滿了蛛絲,燭台也不知何處去了。
發現無瑕面露疑惑,沈青鯉淡淡說道:「這是天香女神廟,二十餘年前,天香女神在這裡顯靈,一舉誅殺附近村落的十多個惡霸,所以村人就給她立了廟宇,也頗為靈驗。可十三年前,朝廷說所謂的天香女神實際上是一個江洋大盜,不能受百姓祭祀,就將廟宇給毀了。」
無瑕聽他的口氣裡隱隱藏著一種憤怒和傷心,當下也不知如何接話,於是乾巴巴的說道:「你對天香女神知道的倒是很多。」
沈青鯉道:「我知道的當然多,因為我知道,所謂的天香女神,就是我的母親。」
無瑕身子一僵,低聲說道:「那你母親……」
沈青鯉說:「十三年前,被朝廷害死了。」
他將火把插在地上,將神龕扶正了,用樹枝紮了一個破掃把,將那些蛛絲全都掃了一遍,無瑕見狀也上前幫忙。
等大致打掃乾淨,沈青鯉翻出兩個蒲團,擱置在神像基座的跟前,對無瑕說道:「你說你無父無母,我也是無父無母。既然你說願意嫁給我,那麼就當著我母親的面,咱們拜天地如何?」
無瑕身子一僵,訥訥說道:「這……會不會太不莊重了一點?而且你不是有妻子了?何況我連你的真面目都沒見過……」
沈青鯉淡淡說道:「在我母親的廟宇裡成親,有我母親在天之靈看著,又怎麼算得上不莊重?你是超凡脫俗之人,方才不是連外室都願意當,難不成也看重外表以及三媒六聘諸般俗禮不成?」
無瑕訥訥說道:「我還沒有稟明師父。」
沈青鯉說:「你方才說過你師父已經答應婚事讓你自主,那麼早一點稟明與晚一點稟明又有什麼關係?」
無瑕頓時說不出話來。
沈青鯉皺眉道:「推三阻四的,你是不是不願意嫁給我?既然不願意嫁給我,那你何必出言挑逗?」
無瑕的額頭已經冒汗,終於咬牙說道:「我……我以為你是另外一個人,所以故意說話想要試探你。」
沈青鯉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的道:「原來是這樣,是我自作多情了。」聲音竟然放鬆了不少。
無瑕低聲道:「對不起。」
沈青鯉歎了一口氣,「一人一個蒲團,睡覺吧。」
此時卻聽見無瑕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她難堪地捂著自己的肚子。
沈青鯉笑了一聲,打了一聲呼哨,就看見大黑馬進了破廟,沈青鯉伸手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袱,從中取出一個油紙包,又取出一個皮袋子。
油紙包裡的是燒雞,還是溫熱的,皮袋子裡的是水,也是溫的。無瑕怔了一下,卻見沈青鯉從馬背的另一邊取出一個錢袋來,不滿的說道:「你這憨貨,不會多給人家錢吧?」大黑馬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似乎極為憤怒。
沈青鯉掂量了一下錢袋才說道:「沈老四這一次沒多收錢,算他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