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明不是很帶勁的回頭;在台北,他熟人不多,他相信一定是認錯了人,沒想到他看到的人居然是他的死對頭,辛秀蕾的哥哥。
「我並不高興在這裡看到你。」辛偉忠也端著杯啤酒,他是由另一桌過來的。
「我妹妹呢?」
「在家。」
「你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他瞪著眼,帶著怒氣。
「男女結了婚並不表示要二十四小時的對看、互相的綁在一起。」溫德明平靜的說:「我有我的時間和空間,再說這裡不是酒家或舞廳,你並沒有逮到我幹什麼壞事,所以請你注意你的語氣。」
辛偉忠坐下,對他這個妹夫開始產生一點好感;其實如果不是情況這麼的微妙,如果他不是杜曉秋的好朋友,如果他不是娶了秀蕾,今天可能又是另一番的局面。
「秀蕾好嗎?」
溫德明怎麼去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他面對的不是秀蕾的哥哥,他會說不好,但是他一旦說她不好,辛偉忠一定會追問他妹妹為什麼會不好.說不定他會以為他欺負他妹妹,虐待她。
最後溫德明決定三緘其口。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無法回答?」
「你為什麼不去問你妹妹?」
「我在問你!」
「我不知道。」溫德明不怕辛偉忠翻臉或是挨拳頭,如果辛偉忠想打上一架,他現在正好也有這個心情。「她沒有瘦下去,每天正常的下、下班,我沒有打她,沒有罵她,我們客客氣氣的,相敬如賓,而且--」
「狗屎!」辛偉忠破口大罵。「我要聽的不是這些廢話!」
「好!你要聽真話,她不好,我也不好!」
辛偉忠本來已經揚起了拳頭,但是他又收了回去,溫德明能坦白的說,而不是用粉飾太平的話來敷衍他,可見溫德明有誠意,他至少該尊敬這一點。
「怎麼了?」辛偉忠心平氣和的問。
「我不懂女人。」溫德明看著他的大舅子。
「沒有人能懂女人。」
「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是對的!」
辛偉忠發現在溫德明困擾、有些不安的語氣中,的確對秀蕾存在著某些溫德明自己可能還不知道的感情,否則溫德明不會困擾,不會不安,男人現實得很,對自己一點也不感興趣的女人!是不會花一點心思的。
「你對秀蕾--」
「我不知道!」溫德明快速的打斷。「你為什麼不問我對杜曉秋的感覺?」他似乎要激怒辛偉忠似的、故意的。「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
但是辛偉忠的反應卻是大笑。
溫德明現在除了不懂女人,他發現他也不懂男人,像他就不瞭解辛偉忠。
「你不知道我在笑什麼對不對?」
「的確不是我預料中的反應。」
辛偉忠大口的喝了口啤酒。「如果你對曉秋還有那麼深刻的感情,你對秀蕾就不會產生這些不知所措的感覺,不會一個人坐在這裡喝悶酒,事實上從你一走進這家PUB,我就看到你了,你的表情令人同情不已。」
「有這麼慘?」
「你該照照鏡子。」
「我會砸了鏡子。」
「秀蕾是個很好的女孩!不是因為我是她哥哥我才如此誇她,配你真有些浪費,你知道嗎?」
「我也不差!」溫德明為自己辯護。
「所以你該好好的待她。」辛偉忠語重心長,而且毫無芥蒂的說。他開始接受溫德明,畢竟這是他的妹夫,何況情況比他原先預期的好多了。
「我想我和秀蕾都在努力。」
「我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你和杜曉秋呢?」
溫德明真是那壺不開提那壺,男人可以聊的話題多的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南至政治!北至經濟,他卻偏偏挑了個辛偉忠最怕談也最不願意談的,似乎他也要確定辛偉忠和他一樣不好過。
「別破壞氣氛!」辛偉忠警告道:「我正準備接受你這小子是我妹夫的事實。」
「這和我的問題無關。」
「我不想談她。」
「在英國的三年.我不曾從曉秋的口中聽到有關你的事,她絕口不談她在台灣的一些事!例如感情或男朋友那些的,如果我知道台灣有個你,我會想盡辦法的把曉秋留在英國。」
「你留不住她的。」辛偉忠直視溫德明的眼睛。「如果她再不回來,我會到英國去的。」
「你知道到那裡找她。」
「別忘了我是她的『前任』未婚夫,曉秋的父母對我很有好感,而且是曉秋離我而去,不是我負心,我可以問得到她的地址。」
「你還是愛她?」
「否則我早就另結新歡。」
「報上那則花邊」
「報復她和你訂婚的事。」
「但是我和她--」
「我知道。」辛偉忠笑道「遊戲每個人會玩,方法各有巧妙,真正該怪的是我,找一直和她在打仗,我不想那麼早投降,因為我覺得太沒有面子,我的條件不差,有很多選擇,卻像王寶釧苦守寒窯,眼巴巴的等著她回來,這會讓我顏面掃地。」
「等她受不了跑了,或是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愛意和關懷時,我看你再去囂張吧!」
他皺了皺眉。他怕的就是這個,現在又有個黃日凱,他還不改變戰略的話,江山可能要易位了。
「辛偉忠!你我處境略同,所以我們何不化干戈為玉帛,不要再站在互相敵對的一方?」溫德明先舉杯。「做個朋友如何?我在台灣的朋友不多。」
「我們是姻親。」他沒有舉杯。
「我相信朋友的關係更實際而且堅固一些。」
辛偉忠這時才笑著舉杯,清脆的乾杯磬響起。「我不管你是朋友或是我妹夫,如果你對秀蕾不好,我照揍不誤,決不寬貸。」
「我覺得你現在還是先擔心你和杜曉秋的事,煮熟的鴨子飛了可不好!」
接著他們相視一笑,喝光了杯中的啤酒。
*
鍾心茹盛裝的坐在沙發上等著她的丈夫。即使在家裡,她依舊是要去參加什麼盛大宴會似的打扮,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的,腳上穿著高跟鞋,只為了她的形象,她必須符合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