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晚刻意保持清醒,馬上溫柔安撫他,只見他緩緩地把頭轉向她,雙眼透露著許多話要和她說,但是當她問他「你夢到什麼了?是我被誰傷害了?還是我傷害誰了」時,他的嘴巴就像蚌殼一樣,怎麼都不肯吐出一個字。
從那天起,他毫無預警地結束與她的同居生活,還把原本放在她那裡所有大大小小屬於他的東西都給搬了回去。
她難掩錯愕,問他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麼,他卻用淡漠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回她一個沒有意義的答案,「不是你的問題。」
很好,不是她的問題,所以是他的問題嘍?她可沒傻到再去懷疑他劈腿,那種無聊的誤會第一次就當她經驗不足,聯想力太豐富,但絕對不會再有第二次,不然連她都會唾棄自己腦殘。
好,不是她做錯事,也不是他做錯事,那他那些不僅分居,還對她的工作能力更加肆無忌憚地挑剔,常常在眾人面前指責她辦事能力不足、管理不當、績效不好等等的舉止,她可以找什麼理由來解釋?
沒有,找不到理由,她只是非常肯定,他做那些事,都是故意的,但她就算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來他到底是要做給誰看。
剛開始,杜甄華每次都被嚴子衛激到差點當眾翻桌,她的電話已經換了第五支了,鍵盤換了七次,電腦工程師來幫她重灌了四次電腦,連被指派跟在她身邊的靖剛都成了她的出氣筒。
她就是搞不懂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那麼嚴苛地對待她?
忐忑不安的心,加上連日來的疲勞轟炸,某天早上,她在被靖剛載往公司的路上,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
「嗚嗚嗚……靖剛,你說啊,他現在連早上和我一起坐你的車上班都不願意,他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她雖然沒有自戀到敢說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討厭她,但被人這麼嫌棄還是第一次,而且這陣子她的所有努力都被嚴子衛挑剔到連渣都不剩,她覺得自己好失敗、好無能。
靖剛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後視鏡看著她哭得稀里嘩啦的小臉,是覺得她挺委屈的,也慶幸還好她從不畫濃妝,不然一定很可怕。
「杜小姐,你別這樣想,大哥他……呃,我是說嚴先生,他如果真的討厭你,不會要我隨時守在你身邊代替他保護你的安全,不會每天都在挑剔你工作上的毛病,卻從來不曾說要炒你魷魚,不會不跟你一起上下班,卻寧可自己搭計程車,然後要我這個應該是他的專屬司機開著這輛屬於他的名貴轎車接送你上下班。」他平靜地說。
「那他為什麼要那麼疏離我?」
明明是她的情人,卻在態度上比陌生人還要疏離,這讓她的心總是悶痛著。
靖剛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也許等杜小姐心情比較平復時,換個角度去想、去看,就能知道原因了。」目前,他不好再多說什麼。
換個角度去想、去看?哇咧,以他那種尖酸苛薄嚴厲絕情罵死人不償命的態度看來,她不管從哪個角度去想、去看,都會覺得很後悔出生為人啊!靖剛大哥,你傳授點遇到嚴子衛的嘴,耳朵就自動耳背的能力行不?「其實他很可憐……」他忍不住又道。
他可憐?那她不就是活該死好?
不過話說回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理可證,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好像有點道理。
於是,杜甄華決定來試探試探。
試探一,當嚴子衛在開會時,在十來個幹部主管面前厲聲指責她辦事不力,她不再拍桌摔文件,而是偷偷抹兩道綠油精在眼睛下方,立刻讓紅通通的雙眼淚流不止,然後再抽幾聲鼻子,抖抖肩膀,配合性地嗚咽兩聲……
哇,成效不錯喔,利嘴當下不再炮聲連連,甚至開始結巴,還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嘿嘿,她只有眼睛被薰得不太舒服而已啦!
試探二,當他把她呈上的文件或提案毫不留情的退回,並提高完成標準時,她不再對著他嗆聲,而是低著頭先輕聲歎了口氣,然後軟綿無力地應了聲「知道了」,接著在抱走被他退回的東西轉身離去之際,「很不小心」地無聲滑落兩條清淚,再拖著像有千斤重的腳步緩緩踏回自己的辦公室。
要不了多久,某人就會頻頻晃過她的辦公室門口,很彆扭地說「你沒那麼不濟吧」、「你腦子裡多少還有裝些東西吧」、「我的標準高是怕瞧不起你」等等,她一概不會抬頭相應,只會淡淡點頭,然後死氣沉沉地埋首在被他退回來的文件中努力修改。
接著,在他晃到她辦公室門口頻率愈來愈頻繁的時候,她抓準時機,小聲啜泣個幾次,那個原本很瀟灑丟回文件和提案的人,就會打內線告訴她「行了,你剛提的文件和提案是我沒看清楚,沒什麼要修改的,下次再做更好一點就行了」,她的文件和提案死而復生。
哈哈哈,原來以卵擊石,不要硬碰硬,事情可以解決得這麼順利啊!
試探三,當他和她「碰巧」又一起到達公司一樓大廳時,他總是加快腳步,避免與她共乘一部電梯,之前她總是氣呼呼地想要追上他,卻總在慢慢關上的電梯門
前氣炸地脫下高跟鞋甩在那道「剛剛好」在她面前關上的電梯門上,但現在她不再追趕,而是先柔聲地向他道早安,然後在他加快步伐的身後慢慢走著,而當他進入電梯急著要關上電梯門時,她會非常恰巧地摔一跤,為求逼真,她還真的給它摔得見血,很好,他的反應之好,馬上急著按下開門鍵,朝她衝過來。
「我沒事、我沒事,你先上去。」揮揮手,她體貼地要他先走。
可是嚴子衛的臉色卻異常慘白,她只不過跌個跤,但他的神情看起來卻像是目睹她從一ま一大樓跳下來一樣。